他们假装恩爱情侣的表演十分拙劣,但没关系,因为这本身就只是一个诱饵,需要这个诱饵来勾引鱼儿上钩。时茧最想要得到的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他要知道这个组织最核心的秘密。
而目前看来,他这一手兵行险着收益巨大,这个组织的秘密,居然真的和他密切相关。
只是时间拨回此时此刻,正如婴儿般蜷缩在营养罐中的时茧并不能再进行任何谋划,他全身赤裸、皮肤雪白,蓝色的长发也完全散开,随着营养液中的气泡偏移起伏,在幽蓝的灯光下,仿佛一朵在深海中闪烁着蓝紫星光的海月水母。
纤细、脆弱,又过分美丽,像一场潮涨潮落怅然若失的幻梦。
藏在黑色手套下的手掌贴上透明的玻璃壁,倒映一双出迷恋、欣赏、极度狂热的眼睛,似乎一个对主神极端虔诚的忠教徒那般,以一种顶礼膜拜的眼神看向营养液中沉睡的少年。
他喜不自禁,乃至于落下泪来,激动地喃喃自语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早该来的,你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里绝无仅有的真神。”
“滋—滋—”
男人身后的装置台上,通讯设备亮起白光,但在那片刺眼的投影之中并没有人影,只有一道经过特殊变音处理的威严男声。
“A先生,你准备再欣赏多久?”
被称为“A先生”的男人甚至没有回头,仍旧专注而崇拜地看着时茧,一开口也是刻意沙哑难听的声音:“嘘,不要吵醒他。”
那道声音阴沉沉地笑起来:“我帮助你完成你的造神实验,为此不惜冒着被时藏锋和新议长发现的风险,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方便你能随时随地近距离地给你的神做礼拜。”
那声音一下子冷下来,严厉且不容拒绝问:“我要的东西呢?到底什么时候能成功?”
A先生终于转过身,缓缓走到光明的地方,镜子中他被一身黑袍完全包裹,只看得出身形高大,并不像是一个Omega。
与他做交易的人显然并不在意一个Omega极端崇拜组织的首领究竟是什么性别,甚至不在意对方和自己一样也在隐瞒身份。
他只想自己的计划顺利推进,将这个如庞然巨物的联邦收入囊中。
“只要实验顺利,一个从未生育过的S+Omega母体,诞下你想要的最强‘’鸠王’不过是唾手可得,有什么好着急的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替我拦住那些准备过来救人的碍事东西,不是吗?”
那道声音沉默了会儿,听起来安定些许,但仍旧催促道:“时藏锋给他儿子植入的是信号最稳定的定位器,能够实时分析植入者行动轨迹习惯,不可能出现故障。就算你暂时能够屏蔽它的实时位置显示,但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也一定会被发现端倪——哪怕你能够顺利解决皇室的那个人,不让他对外发出求救信号,时茧失踪的消息也拖不了多久。姓时的发起疯来到底有多难缠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即使是我也很难招架得住,所以如果还想计划顺利推进下去,你最好不要再和我耍嘴皮子,尽快着手完成针对时茧的性别转换。”
“我必须纠正你一点,我要对时茧做的不是性别转换,现在的生物科学还没有强大到将性别随意逆转的程度,我只是要安排一场被人为打断的二次分化而已。不是转换,而是觉醒,他原本就该是S+的Omega。”A先生的语气陡然阴狠一瞬。
“你说什么?!——”即使做过变声处理,那道声音也有着明显的停滞,过了几秒,才又平静地命令道:“解释。”
A先生倒也不计较对方的上位者傲慢,笑道:“时上将确实很厉害,瞒过了所有人,连时茧自己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二次分化,所谓的‘意外’只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把所有人都戏耍过去的骗局——所以医生做的一切努力当然都没有用,把Omega的信息素萃取液注入Omega体内,唔……和输液有什么区别。”
营养液中鼓起一串小气泡,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眨了眨,A先生慢步踱过去,声音温和道:“这么快就醒了,真不愧是刚一生下来就被预测为S级的Omega。”
时茧在如水一般密度的营养液中很难睁开眼,但意识早在二人交谈时就已经断断续续地回笼,那些不为人知的极密它有着听清楚了、有些又没听清楚,刚开始还只是心惊于这两人的极端和疯狂,但最后提到时藏锋,却是让他完全愣住了——
什么是他的身体里有定位器,什么又是他根本没有进行过二次分化,意外也从来都不是意外?!那他为此而经历过的那些纠结、痛苦、愤懑,那些不堪的种种,究竟又算什么?!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如沉重而尖锐的冰棱。从正中直刺入时茧的眉心,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遍体的寒冷,忍不住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而那个似乎知道一切真相的A先生却仍嫌不够般,走近了接着说:“其实那些看似隐秘的蛛丝马迹,都放在了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不是吗?不然怎么解释,一个E级Alpha的天赋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那样精湛而致命的刀法,一个E级Alpha的精神强度,又怎么可能撑得过连续几个月的感官剥夺呢……”
“想说这是奇迹对不对,可奇迹出现一次之后还会出现第二次吗,虽然我愿虔诚地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奇迹都会降临在您身上,不过明显是人力刻意为之的结果,最好还是不要冠以奇迹之名吧,这明明是在玷污奇迹二字嘛。”
A先生似乎看不见时茧脸上挣扎痛苦的表情,只是轻柔地安慰道:“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梦醒后,你就可以拿回被你父亲剥夺的,那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几滴眼泪从少年紧闭的眼睛中落下,悲伤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席卷其中。
第53章第53章真相。
下午六点,临时驻扎地——
沈行川核拿着核销假条来找牧野,后者边翻看边问:“人都回来齐了吧?”
沈行川犹豫一阵后,如实答道:“明面上的都齐了,但……”
牧野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眉头一下紧皱起来:“别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沈行川无奈道:“但,时茧不在正式的小队名单里,所以他就算出去也不用请假条。”
“他出去了?!”
“许柏说看到他和纪察部的顾学长换上便装,一起出去了。”
牧野一惊,猛地站起来:“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他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回来没有?”
沈行川摇摇头,为难道:“就是因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我才……”
牧野心头一紧,一个“完了”的念头油然而生,他忙说:“那赶紧联系啊,让他立刻回来!”
沈行川面露难色:“联系过好几次了,都没有人回应,他们从营地大门出去后,也就只有在北步行街有人看过一次,之后的行踪无人知晓。”
牧野这下是真急了,一边往帐篷外走,一边让沈行川赶紧给部队那边打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顾识云的行踪。
然后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帘子,它自己就往上面卷起来了,一个人影逆着光走进来,听声音是温隅安的:“现在任何人都不知道顾识云和小茧的下落,你想问别人,我倒还想问问你,当初嘱咐过不要让他离开军校,你不是承诺过一定会做到吗?现在这么快就食言了?”
牧野脚步一顿,没想到温隅安来得这么快,不爽他礼貌下的冷嘲热讽,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没好气道:“冲我发什么阴火,人找不到了那就去找啊!”
温隅安眸色阴沉:“现在只知道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北步行街,我已经用父亲的上将权限拿到了他出发路线包括出现过的地点的所有监控视频,驻军正在召集人手检查监控视频,但这个工作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来不及找出线索。”
牧野冷静下来:“顾识云呢?他怎么交代?两个人多半是一起失踪的。”
“那是皇室的事。”
沈行川干站在一边,已经完全被两位教官忽视了,一会儿上将一会儿皇室,他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联邦机密——
听起来这么要命的东西,可以这么轻松随便地在他面前说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