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奥阳……”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场上回荡,像是在舌尖品尝一个陌生的词汇。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评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是地上那个被我强行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被白光勉强弥合的巨大伤口,让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但意识显然已经恢复了些许,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雷狮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偏移,依旧牢牢锁定在我身上。但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因为第三者的“打扰”而变得更加危险和不耐烦。紫眸中的风暴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滚。”一个冰冷的单字从他薄唇中吐出,不是对我,而是对着地上那个还在痛苦挣扎的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违逆的意志,仿佛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那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出惊人的求生欲。他甚至不敢再看雷狮一眼,连滚爬爬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最近的黑暗通道爬去,留下一条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血痕,迅消失在阴影深处。
废弃场上,再次只剩下我和雷狮。
空气似乎更加凝滞了。那人的逃离,仿佛带走了此地最后一点“活物”的气息,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凝固的血腥,以及眼前这个散着致命压迫感的男人。
雷狮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更纯粹的、毫无遮挡的审视。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早已虚脱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反而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而猛地一抽筋,整个人狼狈地向后跌坐下去,手肘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唔……”一声压抑的痛呼不受控制地从唇边逸出。
这声痛呼似乎取悦了他。雷狮的喉间出一声极低、极轻的、近乎气音的哼笑,带着一丝残忍的趣味。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如同修罗般的脸离我更近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紫色瞳孔深处那如同宇宙风暴般旋转的纹路,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大元力带来的、几乎让空气都带电的压迫感。
他伸出了一只手。不是拿锤子的那只,而是另一只沾着暗红血迹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种养尊处优却又充满力量感的矛盾美感。
他要干什么?!掐死我?还是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朝我伸来。
那只手的目标,却并非我的脖子或衣领。
它越过了我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越过了我僵硬的肩膀,最终,落在了我的头上。
没错,头。
我那一头因为穿越和刚才的狼狈扑救而变得凌乱不堪的黑色长。
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捻起一缕垂落在我脸颊旁、沾了点灰尘和汗水的丝。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把玩意味,像是在触碰一件新奇但易碎的物品。他的指腹有些粗糙,擦过我的脸颊和耳廓,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感。
“啧,脏了。”他低语,声音依旧冰冷,却奇异地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近乎叹息的腔调?像是在评价一件刚到手却意外蒙尘的收藏品。
我彻底懵了。大脑彻底宕机。这……这又是什么展?他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在……玩我的头?还嫌脏?!
极度的恐惧、巨大的脱力感、被当成物品般审视把玩的屈辱感、还有这完全出预料的诡异行为带来的强烈冲击……多种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我本就脆弱的神经。
眼前猛地一黑。
最后残留的视野里,是雷狮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如宇宙的紫色眼眸,里面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愕然?
然后,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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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视角
“祁奥阳……”
舌尖轻轻碾过这个名字,带着一丝奇异的陌生感。像个地球人,或者说,像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被强行塞进来的标签。有趣。雷狮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描着眼前这个瘫软在血泊边缘、抖得像秋风落叶的女孩。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汗水浸湿了额角凌乱的黑色丝,黏在皮肤上。那双纯粹的黑眼睛此刻被纯粹的恐惧填满,如同受惊过度的小兽,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水光。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一阵稍强的气流就能将她吹散,可偏偏……就在刚才,她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白玉铃铛,爆出了足以逆转死亡的生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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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极致的矛盾。就像最精美的瓷器里,封存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这种矛盾,比单纯的强大或弱小,更能勾起雷狮骨子里的探究欲和……破坏欲?或者说,是想要掌控、想要看看这瓷器到底能承受多大压力才会彻底碎裂的恶劣趣味。
地上那只“虫子”不识趣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雷狮甚至懒得投去一瞥。一个靠着别人愚蠢的善心才苟延残喘的废物,不值得浪费一丝注意力。
“滚。”冰冷的字眼吐出,如同驱赶蚊蝇。
那人如蒙大赦,爆出惊人的求生本能,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黑暗中,留下更浓的血腥味。很好,碍事的垃圾清理掉了。这片废弃场,此刻只剩下他和他的……新现。
雷狮的目光重新落回祁奥阳身上。她似乎因为那声“滚”而更加惊恐,身体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动作变形,狼狈地向后跌坐,手肘磕在地面上出沉闷的声响,疼得她闷哼一声,小巧的鼻尖都皱了起来。
那声压抑的痛呼,像小猫爪子,在他心头最不耐烦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哼笑从喉间溢出。真是……笨拙得可笑。
他向前一步,缩短了最后一点距离。阴影彻底将她笼罩,隔绝了外界所有光线和声响。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细小泪珠,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被自己咬出的浅浅齿痕。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血腥、汗水和某种极淡的、类似巧克力的甜腻气息萦绕在鼻端。
他俯下身,靠近那张写满恐惧的小脸。那双纯黑的瞳孔因他的靠近而急剧收缩,倒映出他自己如同魔神般的影子。恐惧。纯粹的恐惧。很好,这反应让他很满意。
但还不够。
他想看看,这脆弱的瓷器内部,除了恐惧,是否还有其他东西?那抹在血泊中绽放的治愈之光,是否真的只是愚蠢的冲动?
雷狮伸出了手。没有动用元力,只是最原始的手指。他避开了她脆弱的脖颈,也没有去拎那看起来一折就断的肩膀。目标,是那缕垂落在她苍白脸颊边、沾染了灰尘和汗水的黑色丝。
指尖触碰到丝的瞬间,一种极其细腻、微凉的触感传来。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丝绸都要柔软顺滑,却又带着生命特有的韧性。这触感,与周围污秽血腥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他捻起一缕,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微凉的耳廓和细腻的脸颊肌肤。
那细微的触碰,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反应倒是挺大。雷狮紫眸深处掠过一丝玩味。他看着指间那缕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黑得纯粹的丝,上面沾染的灰尘和血污的细小颗粒清晰可见。
“啧,脏了。”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惋惜的腔调。像看到一颗蒙尘的珍珠,或者……一件本该完美无瑕却意外受损的藏品。这种情绪很陌生,但并非不快。掌控一件美丽而易碎的东西,看着它因自己而沾染尘埃或重新焕光彩,似乎也是种不错的消遣。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