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
季朝映用筷子搅了搅那一小盒汤,这汤应该炖了不下一小时,香气扑鼻,鲜甜美味:“中午就按照这个时间来……可以吗?”
“当然,当然……”
老板紧紧攥了一下手里的口罩:“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等等。”
季朝映却出声叫住了她。
她把早已经泡好,老板却没动一口的水推给她,说:“你来得估计也急,好歹喝杯水再走吧。”
那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因为外界的推力,泛出一层细小的波澜:“是草莓味的,要试试吗?”
老板下意识低头,看向了那一杯颜色有些过深的水,窄小的一片血色里,倒映出一张新添了一只巴掌印的,布满了青紫的狼狈的脸。
她伸手握住了那杯水,然后在季朝映的注视下,慢慢地把水都喝干净。
老板道:“……很甜。”
是很甜的草莓味饮料,像果汁。
季朝映便笑了。
她向老板伸出手,道:“那认识一下吧,我叫季朝映。”
“四季的季,朝阳的朝,映照的映。”
老板看向她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握住了它。
她与季朝映对视,犹豫着道:“我叫……潘丽萱。”
第90章她对她男人不离不弃。
从那一天开始,潘丽萱开始每天三次给季朝映送饭。
她比季朝映大了十来岁,只让季朝映叫她潘姐,季朝映自然配合,偶尔她要出门一趟,便直接去潘丽萱的店里,有时候那个男人会在,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见人影,加上他之前被季朝映吓过一次,虽然对季朝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却也不敢给她挑麻烦——
尤其是在陈拾意穿着警服,匆匆赶来和季朝映一起在店里吃过了饭之后。
“案子办得差不多了。”
彼时的陈拾意风尘仆仆,她一边大口大口吃饭,一边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与季朝映说话:“你之前不是填了申请吗?正好我办事路过,来给你说一声,大概这几天申请的钱就能下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具体再问我。”
季朝映看着她风卷残云般连吃三大碗面,惊得面里的鸡蛋都差点从筷子上掉下去:“……好的,你慢点儿吃,别噎着。”
陈拾意把筷子一撂,道:“最近忙着呢,实在没时间,对了,你有你那房东的联系方式没有?”
季朝映点头:“有的,赵姨人很好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还一直要给我免房租……那个,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陈拾意摇了摇头,道:“没事,是我最近发现这一片的房租低,准备搬过来。”
季朝映:“?”
季朝映还记得她那件价值大几千的风衣,虽然陈拾意没说过,但很显然,她的家境非常不错,虽然季朝映现在明面上精神状态不太好,但精神状态不好,不代表她的脑子也坏掉了啊!
季朝映委婉开口:“可是其它地方的房租也不贵呀……”
她的视线本能地向陈拾意穿在里面的私服衬衣看去,那件黑衬衣质感极佳,把外面的制服脱了,直接让陈拾意上台走秀都没问题,偏偏陈拾意眉头都不动一下,平静的说:“我和家里闹翻了。”
季朝映立刻目露忧色,陈拾意撒谎不打草稿,直接道:“我最近要晋升了,但家里不太同意,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家境还可以,我妈想要我回去继承公司,但我想继续当警员,前几天我们吵了一架,她把我卡停了。”
陈拾意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情绪不似作伪,叫季朝映这下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唬人了:“我之前的消费水平……有点大手大脚的,也没什么积蓄,下个月就租不起以前的房子了,所以想着你这儿租金挺便宜的,想过来看看。”
她都这么说了,季朝映自然不能再阻拦,她把房东赵姨的联系方式交给了陈拾意,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一般。
季朝映不信陈拾意没有房东的手机号,这位熟悉的警员今天这样作态,恐怕为的只是给她打个预防针,让自己对她马上要搬过来的事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至于赵姨……她现在已经把季朝映的房租费用降得不能再降,恐怕是因为自己家侄做出的事情,对季朝映心中有愧。
也多亏了赵姨明事理,像赵桐的事情,换个梁省女人,或者别的男人来,恐怕就要和季朝映闹起来了,但赵姨却不然,她虽然一直躲着季朝映不敢见她,但那方方面面的看顾却是实打实的,季朝映只把陈拾意的事情与她提了提,赵姨便只道她来处理,不用季朝映多想什么。
季朝映自然不会多想。
陈拾意吃完了面匆匆离开,绕是收银台前的男人看季朝映再不爽,但看着她和条子走得这么近,也不敢再惹她,季朝映向潘丽萱点头示意,便起身离开。
潘丽萱脸上的淤青更多了。
她开始在脸上扑粉,掩盖被打得紫青的眼圈,但那异常的颜色可以掩盖,浮肿的面孔却是遮不住的。
季朝映经常与她往来,很快便有不知名的人把这件事传给了房东赵姨,赵姨知道了这回事,便私底下与季朝映发消息,叫她离潘丽萱远一些。
季朝映假装不解,赵姨便与她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里含满不赞同的意味:“知道你年纪小,心肠软,但你别看那个女人可怜嘛,大家以前都可怜她的,还有人偷偷给她报过警的,但警员过来之后她咬口不认,说她身上的伤是自己磕的,那个报警的年轻丫头没讨到好,还被她男人骂了一顿……”
季朝映一边听着赵姨说潘丽萱曾经的往事,一边“哎呀”一声,十分惊愕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可是、可是我和朋友去她店里,和那个叔叔起冲突的时候,她还免了我们的单……”
她犹犹豫豫:“潘姐给我的价钱也很低,她、她不像是那种人呀……”
“她人品是一回事嘛。”
赵姨啧啧地咂嘴,在电话那头吓唬季朝映,“她做生意的确实惠,但你看她男人那个死样子,她怕是脑袋被石头磕到了,才一直护着她男人,你搬过来没多久,怕是不知道,她那个男人老是去赌的哩,她管也不管,每次男人被抓进去,我们都说别管了,她还不,非得去接人……”
潘丽萱早几年就一直这幅样子了。
她一开始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时,还常有人为她打抱不平,毕竟她人品没问题,手艺也实在不错,还经常念旧为老客送些小菜、鸡蛋什么的,东西不值钱,情分却是真的。
但谁也料不到,她在别的事情上挺清明,可一到了男人身上,就开始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