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季朝映慢慢听着,挑起眉头:“大头都给我?”
“大头都给您!”
雄哥搓着手,谄谀道:“您看,要是这单子能成,让咱跟着您干成不成,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怕,您要是有需要,都交给咱就行。”
雄哥说得天花乱坠,一派忠心耿耿的模样,仿佛季朝映有了凰傲天附体,霸气侧漏将他征服成了手下的头号小弟,季朝映轻轻眯了眯眼睛,面上的笑意浓郁了些,但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不咸不淡道:“你自己想着来。”
成了!
雄哥脸上的笑意愈发热切,没说不行,那不就是行?
他自诩得了金科玉律,立刻回去和孙子低声商量起来,因为要用人,脸上的笑真切了不少,季朝映看着他亲切地把手拍在孙子肩膀上,亲热得好兄弟穿一条裤子的架势,忍不住发笑。
系统在她脑海中不满地对着雄哥指指点点:“这人真讨厌,刚刚还在打人家呢,现在又叫上兄弟了!”
系统的性格单纯正直,还没有学会以娱乐的心态去看狗咬狗,雄哥和孙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都不喜欢,但当两人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时,对人下菜碟的雄哥更使她讨厌。
“是啊,真讨人厌。”
季朝映闭上眼,扮演着自己该有的姿态,她在心底附和着系统:“这种坏东西,肯定会跌在自己手里的。”
雄哥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
他都没发现,孙子那张总是懦弱地,向他挤出谄笑来的脸……
现在,越来越僵硬了吗?
如果没有季朝映,这对儿临时拼凑的搭档或许还能凑活下去,要么干一票散伙,要么长久地绑定在一起,等到雄哥慢慢发现孙子表面懦弱内里阴毒,便会自然而然地改变对待他的方式。
但很可惜,有了季朝映这样一个催化剂,雄哥还没来得及发觉孙子蛇鼠一般阴毒的本性,便已经不间断地刺激、得罪了他一次又一次,雄哥对季朝映赔的笑丢的脸,转头就在孙子身上找了回来。
他或许还很自得自己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可惜……
这看人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季朝映闭着眼,在脑海中回想着这里的空间布局——二十四号楼的整体形状、窗户分布与零八号楼、十八号楼都不相同,整栋楼都是大平层,这里的规划布局就算和前两者不是全然不同,也像不到哪里去。
啪嗒。
啪嗒。
啪嗒。
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那声音隐藏在雄哥和孙子压低的窃窃私语中,随着来人的距离逐渐接近而变得清晰明显,季朝映收敛起面上的笑意,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等待救赎的可怜睡美人。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大,稳定中带着条理,仿佛每一步跨越的台阶都是恒定的,雄哥也终于意识到什么,他拍了孙子一把,低声叮嘱了几句,让他到门口等着,季朝映听见了衣服摩擦的簌簌声,孙子似乎不是很情愿,然后被雄哥推了一把,脚下发虚地藏到了最接近门口的一小堵墙后面。
烂尾楼里并没有安装门窗,季朝映听着耳边杂乱虚浮的脚步声,判断出孙子大概藏身的位置——那是门口玄关处,有被隔出一小处空间,大概二十平米,或许是留作衣帽、储物间的区域。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朝映听见雄哥的呼吸声也变得有些粗重,她听见熟悉的,呲呲的双手搓动声,是雄哥在搓手。
雄哥确实在搓手。
他面色涨红,激动的情绪有些无法抑制,他死死盯着入户门的位置,这栋楼的采光设计得很好,楼道里也有一户户没有安装上玻璃的窗,阳光从窗口的位置撒进来,勾勒出一道昏暗的影子。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那道影子先探出了一颗脑袋,再然后是肩膀,当它的腰部出现时,影子的头部已经折叠到了脏兮兮的水泥墙上。
然后出现在水泥墙上的部位是肩膀、腰部、大腿以及——来人自己。
张青建站在入户门的位置,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房屋布局,他穿得很是体面,外面是一件长到小腿中段的哑光黑皮质风衣,里面搭着同色系的黑灰色条纹衬衣,他的头发似乎被发胶抹过,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还提着一只灰色的小皮箱——里面看起来似乎能装下不少红钞票。
雄哥的眼睛不由得开始发热,即将发达的激动让他大脑升温,完全忘了他自己是在不久前才对面前的大老板提出了加钱的要求,他裂开嘴,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地冲着面前的人迎上去,声音都变了调:“哎呦大老板!您可终于来了!”
他热情地围上去,伸手就想去接过张青建手里提着的小皮箱:“来来来,您提着东西多重啊是不是!我来我来我来……您的货就在里面,来,您把钱交了,咱们现在就走人!”
第130章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砰。
一声闷响。
伸手去“接”张青建手里的小皮箱的雄哥被他伸手一挡,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像只皮球似的被拍在水泥墙面上,小皮箱和躯体接触的地方小小地凹下一瞬,又在下一刻恢复原状。
雄哥的脸色微微一僵,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惯用的那一套在现在已经变得不大好使,他谄笑着收回手,揉了揉被皮箱拍得闷痛的肚子,半真半假地抱怨:“哎呦真是的,您说您,咱不就是想给您帮帮忙?气性也太大了!”
他重新在脸上挂出笑,肥厚的嘴唇几乎快裂到耳根:“您是要看货是吧,来来,您看,她就在那躺着呢!”
张青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平淡的笑意,他在雄哥几乎快把腰弯到地上的时候终于舍得迈出了脚步,越过了身边这个滑稽不已的无能罪犯,将后背展露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