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不能再和女孩接触下去了。
陈拾意凝视着面前的同龄女人,这样想着。
起码在她确定女孩到底正不正常之前,她们不能继续更深一步地接触。
不论是为了应逐的人身安全,还是为了让她之后不要做出什么负面的决策,她都应该切断她们之间的联络,而现在,一个机会正摆在她面前,可被取用。
愧疚是一种负面情绪,一旦产生,就很容易失衡,而失衡对于朋友关系而言,是十分严重的考验。
双方要么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且进行弥补,重新将两人之间的重量天平就此摆正,要么就只能任由这份愧疚不断加重,让一个人越来越低,一个人越来越高,最后,当天平彻底失衡,双方便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平等地相处,因为层差的存在,彼此的眼中都会失去对方的身影,这份关系也就只会自然而然的断裂。
此时,应逐正在愧疚,陈拾意大可以在上面多加一块筹码,让她和女孩的关系在此刻转变,但——
但,这份愧疚,真的会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吗?
还是说……它会变成一条缰绳,被女孩握在手中,更好的掌控愧疚的朋友?
又或许……它会变成一条锁链,扣在应逐的颈上,成为她无法逃脱的枷锁?
陈拾意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又或许,还会有更好的方法?
友谊是种很脆弱的东西,它注定不是可以一对一奢侈品,只要自己喜欢的朋友拥有更亲密的同盟,付出更多却得不到同等回馈的那个人就会开始感到失衡,然后痛苦,最后疏远。
而现在,深受应逐喜爱的女孩正在她无法接触到的警局单间中静坐,并且,在案件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她会一直留在那里。
这正是绝佳的……
让她们分离、疏远、断绝联络的契机。
那就这么干吧。
就这么动手吧。
割断她们的联系,又或者,割断女孩操纵着她的丝。
啪嗒。
陈拾意合上了笔记本。
她将手中的笔别回了笔记本的侧面,又将它收回了口袋里。
咖啡杯里的糖块已经被彻底搅化,但应逐还在机械性地继续着搅拌的动作,她双眼失神,声音已经变得很小:“……怎么能没有发现呢……”
“没发现也没关系。”
陈拾意开了口,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安抚。
她平静地,称得上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应逐,然后说:“我一直在负责跟进她的情况,你只是个普通人,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叮。
勺子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应逐抬起脸来,身体不自觉地挺直:“……什么?”
“你不用自责。”
陈拾意轻轻挑了一下眉头,她往后靠去,以一种闲适的,全然放松的姿态,陷进柔软的靠背里。
“你只是她新认识的熟人,不是吗?”
“不是啊,我——”
“认识了不到三个月。”
陈拾意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辩白,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双手交叠着放在了左膝上。
她说:“她刚刚搬过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就已经见到她了,我们之前谈过这个,是不是?”
应逐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
陈拾意提醒道:“还讨论了她为什么会吸引这些负面的东西。”
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曾就女孩到底为什么会吸引那些变态进行过讨论,甚至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共识。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陈拾意继续道:“那时候我就在想,你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
“对我帮助很大。”
“所以不用担心她。”
陈拾意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一直在关注她的情况,就像这次,是不是?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现在也很安全,你说的那个心理医生也是,我之前想过给她申请一个,但她可能是有点排斥,没同意,没想到后面自己去找了一个,幸好没出什么事。”
“这方面,我之后也会多注意的。”
应逐脸上烧出的红色消失了,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茫然的神情逐渐褪去,她惯常都是笑嘻嘻的样子,眼睛总是弯弯的,这会儿表情空下来,一双上钩的丹凤眼?*?黑漆漆的,反而显出几分慑人的凶相。
陈拾意任由她盯着自己看,她自顾自地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上的褶子,然后拿起手机,点了一下应逐面前黑糊糊的蛋糕,提醒道:“味道挺不错的,可以试试。”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