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万芰荷手一抬,“没我的号令,不必再来。”
“是。”
齐刷刷走了。
大哥和万曾氏瞠目结舌的模样让万芰荷喉咙发痒,有点儿想笑。可凉透了的脸上已做不出什么柔和表情,于是只是沉沉盯着:
“母亲,我说过,父亲不在,就该您掌家。可您怎么全然不懂我的意思呢?”
“您既然管不住这个家,那就交给我管。若管不住您的儿子,我也可以代劳。”
“今日之事,我当没发生过。大哥喝酒喝昏了头了,若再出去闹事,恐怕对万家不利。就禁足吧。”
她声音轻柔,似乎仍是以前那个名动京城的淑女佳人,可说出的话、透出的眼神、散出的气场,都让人打心眼儿里战栗,生出畏惧来。
大哥被惊得正是一愣,可恍惚中听见禁足二字,怒火就彻底从心底里冲了上去。
又禁足!凭什么?!
他本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本该在朝堂为官!
他本是天之骄子,武学奇才!他才应该是这个家除了父亲外最受尊敬的人!
凭什么如今这个家,竟成了万芰荷这个女人的一言堂?!
多月来的愤懑和不甘逐渐化为仇恨,他浑然忘却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儿时发誓要保护的亲妹妹,只觉得她无比碍眼,无比丑恶!
几乎是下意识,他拔出堂屋里挂起的长剑,猩红的双眸映出万芰荷不设防的背影,利刃寒光,破空袭来!
就在剑刃即将刺入万芰荷后心的瞬间!
叮咣一声!
一柄大刀从旁横入,竟是直接将剑击飞出去!
大哥虎口一麻,被猎猎寒风撞得踉跄一步。
还未稳住身形,只见一条腿横劈过来,将他鞭倒在地,口鼻出血。
他伏在地上,惊恐着抬头想要爬起来,却被重重一脚重新踩了下去。
那柄刚刚击飞他长剑的大刀,就横在他脖颈处。
“是、是你!万悦!”万曾氏吓得一哆嗦,刚站起来的双腿打着颤,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万悦没理会万曾氏,只略斜了一下脑袋对万芰荷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杀了吗?”
万芰荷知道李华章暗中给她派了影卫,但没想到今天万悦会来,也是不免一愣。
但她很快就明白大约是李华章有命,故而只是思考起大哥的事儿来。
“芰荷!再如何他也是你亲大哥!万悦!把你的刀放下!没家教的东西!”
“芰荷!你若不想写就不写了!不写了行吗?”
“你二哥已经残废,万家就剩你大哥这一根独苗了啊!你不能这么狠心!你这是要万家绝后啊!”
万悦听得头疼,催促道:“快点决定,我怕我忍不住。”
“挑断他的手筋吧。”万芰荷闭上眼,“两只手都挑断,让他这辈子再也举不起剑。”
万悦嗤笑一声,大刀干脆利落地一划。
大宅院的门关上了,将绝望的嘶吼悉数压住,再无声息。
*
书房。
万悦第一次进万家的书房,左右摸摸看看,道:
“殿下说,这次李恪去河北是奔着河北府兵去的,便是救灾消耗掉一些,也不容小觑。”
“我号令黑羽卫随你一起去,你我随时听命。”
万芰荷坐在主位上,点点头:“萧将军呢?陛下调拨两千士兵,这一批又算谁的人?”
“殿下不信他。”万悦拿了一只望远镜,放大缩小着玩了一会儿,“黑羽卫已经渗透进护卫营了,待我过去就夺了他的兵权架空他,不足为惧。”
毕竟殿下说了,如有必要,杀了萧元弋也无妨。
现在已不是用萧元弋平衡天平的时候了。
她掂了掂望远镜,扬眉:“这个不错,我拿了哈。比营中那个清晰多了。”
万芰荷失笑,那是万武阳早年和齐国对上时缴获的战利品。齐国在机巧方面领先各国,这只望远镜据说造价不菲,至今无人能复刻。
但她也不心疼,颔首给了万悦,又怔怔凝视着她。
“怎么了?”万悦被盯得皮肤发痒,想笑。
“大哥从会走路起就有开蒙教头,习武十余年,从来都是被冠以武学奇才、武状元的名头的。”
“可方才,他连你一招都抵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