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什么万悦偷袭,校场上哪有偷不偷袭一说?只有能耐够不够。
万悦笑出声:“殿下给我找了几个师父,这几个月苦训来着。”
万芰荷却摇头:“习武如读书,哪有一夜成才的?是你根基稳固。你幼时就勤勉,我读书时天未亮,你却已经晨练回来了。”
“哦,那个啊。”万悦浑不在意,把玩着桌上的小摆件,“饿得睡不着,发慌。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给兵营挑水搬东西,能赚两个馒头。”
“一开始也是蛮力,后来见他们训练,那么重的东西怎么就轻松举起了?才知道原来要会发力,要腰马合一……我殷勤点儿问,他们也愿意说,就慢慢练出来了。”
万芰荷沉默了。
她没吃过这种苦,万家教育她大都是软刀子,不打不骂,只一次次用大家族的威严和共荣压她。
她听着万悦讲过去,就也想起过去来。
她头一次见到万悦,还以为是哪个家生子,跑错了院子。t?可等听到后面追打她的家丁骂时,才知道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不恨万悦,但也绝对喜欢不起来。这个家的女人很多,孩子很多,每进来一个女人,万曾氏就要失眠一夜,每生出一个孩子,万曾氏就要头疼几天。
她记得万曾氏也是大家闺秀,穿一身娇嫩的粉蓝色锦袍,把孩童时期的她抱在怀里,用那些引经据典的诗词歌赋哄她。
两个哥哥总是围在她身边,在万曾氏的引导下欢呼着说,要一辈子保护妹妹,要让妹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可后来,随着一个个女人的出现,一个个孩子的诞生,万曾氏的眼神慢慢浑浊下来,忧虑和憋闷化作一根根皱纹和白发,爬上她的眼尾鬓角。
所以万芰荷怎么可能喜欢万悦?怎么可能共情那些女人和孩子?
她不能背叛她的母亲。
但她又知道万悦的无辜,所以在万悦濒死时没忍住,给了她一次生机。
那日后,她在母亲面前,仿佛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跟着李华章走了这么一遭,又看着眼前肆意的万悦,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哥哥们能保护自己,就能伤害自己。
能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就能让她成为全天下最不幸的女子。
正如父亲看似将当家主母之位交给母亲,可母亲却自此畏惧于他随时将这个权力收回,再给别的女人。
她先前让母亲掌家,母亲已经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了。
不,也许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敢。
战战兢兢过了大半辈子,已不知道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去哪儿了。
“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拿出来吧。”万芰荷望着万悦,不相信她亲自跑一趟只是为了传这么两句话。
万悦果然笑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起的小包,放在她面前:“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呢。”
殿下给她这东西的时候,她还有些狐疑。毕竟万芰荷自幼与母亲兄长同心同德,那万家老大今儿差点杀了她,也不过是挑断手筋。
没想到她会自己要。
“好了,我回去复命了。”许是怕万芰荷心里难过,万悦又道,“殿下说了,你若下不去手,也不必动。京中有她。”
万芰荷已凉得结冰的心又暖和起来。
望着万悦,她弯起一个笑来:
“选择跟随殿下,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谢谢你,万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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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赈灾,刻不容缓,李恪和万芰荷在萧元弋的护送下,乘着朝阳出发了。
天光大亮时,寂静的万家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杀、杀人了!杀人了!”
“混说什么?!谁杀人了!说清楚!”
“后院那位治腿的汤药有毒!大少爷,是大少爷端去的!”
世界二:李华章20
万家一事就此了了。
此事回禀给李华章时,她正站在皇帝寝宫外,静候太医局太医们从里面出来。
自万芰荷等人前往河北后,皇帝似乎觉得大患已除,愈发沉溺于房事,索性将早朝交给萧大人,将奏章交给李华章。
那西域来的小娘子身娇体软、能歌善舞,迷得他神魂颠倒,以至于那丹道的炼丹炉就没歇息过,整日烟熏火燎着。
“原本陛下选秀,不过是想再添龙子。”
一道声音在李华章背后响起,她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萧大人来了。
“可现在却耽于美色、纵情歌舞,仿佛被什么控制了心神一般。静安殿下可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