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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第5页)

屋内没有光源,还是大队长带来了半根蜡烛,但没地方放,他只能拿在手里。

邵寒这才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是发霉的干草,牛棚中央,一堆勉强算是“床铺”的枯草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只一眼,邵寒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不是同情,而是纯粹的视觉冲击带来的震撼。

那就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德语教授沈聿清。

他侧卧在肮脏发黑的草堆上,身上盖着一床破得露出棉絮、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薄被。

露在外面的脸和脖颈,白得惊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生气的瓷白,与周围污浊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

浓密如鸦羽的长睫紧闭着,在烛火映照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形状优美的薄唇此刻干裂失血,微微张开着。

青年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让那单薄的身体剧烈地痉挛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邵寒无端沉默,走近几步,蹲下身子,那股腐败苦涩的药味混合着高烧病人特有的灼热气息更加浓烈,他蹲下身,目光落在沈聿清的脸上。

即使病入膏肓、形容枯槁,这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近乎妖异,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带着浓郁书卷气和世家底蕴的俊美。

眉骨清晰,线条流畅得如同名家勾勒,紧闭的眼睑下,可以想象那双眼睛睁开时该是怎样的深邃迷人。

此刻,病痛和折磨非但没有摧毁这份美,反而为其增添了一种易碎的、濒临毁灭的悲剧美感。

汗水浸湿了他额角几缕乌黑的碎发,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显得脆弱不堪。

颧骨因高烧和消瘦而异常突出,却奇异地没有破坏整体的协调,反而勾勒出一种倔强的轮廓。

破碎,精致,如同被狠狠摔在污泥里的稀世名瓷,明明身处最污秽的角落,却仿佛自带一层隔绝尘嚣的微光。

邵寒伸出手,指尖试探性地触向沈聿清的额头,刚一碰到,指尖便传来一阵滚烫的触感,温度高得吓人,仿佛在触摸一块烧红的炭。

与此同时,沈聿清似乎被这微凉的触碰惊扰,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睁开,却最终无力地归于沉寂。

他下意识地微微偏头,将自己滚烫的额头更深地贴向邵寒微凉的手指,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这个无意识的依赖动作,让邵寒的手指僵了一下,他迅速抽回手,脑中回忆着这个下放牛棚的教授似乎在秦野被抓不久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邵寒心中没有太多怜悯,他都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别人,温度太高,肺部感染严重,加上这恶劣的环境和营养不良……的确棘手。

“怎么样?”大队长在一旁焦急地小声问。

邵寒起身,他需要展现价值,在赤脚大夫没回来的这两个月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沈聿清因剧烈咳嗽而痛苦蹙起的眉头,以及那即使在昏迷中也紧抿着的、透着一丝清高孤傲的唇线,一个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

“烧得很厉害,风寒入肺,郁结化热。”邵寒面色严肃,用尽量专业的口吻说道,同时快速抓起沈聿清露在破被外的一只手腕。

那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触手冰凉,与额头的滚烫形成诡异对比。

他装模作样地搭上脉搏,感受着那微弱、急促而紊乱的跳动。

“得想法子尽快退烧,不然他撑不过明早。”邵寒松开手,转向大队长,语气带着刻意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大队长,他这情况,光靠硬抗不行。”

屋外寒风凛冽,邵寒继续道:“我需要点东西,生姜、葱白、还有……如果能弄到一点红糖最好,没有的话,盐也行。”

说话间邵寒扫到了角落里的破瓦罐,猜到那恐怕是这位做饭的器具,“得先熬点发汗驱寒的汤水,看看能不能把热气逼出来一点。另外,他咳得太厉害,最好能弄点……竹叶和梨子炖煮,润润肺。”

邵寒说的都是些日常物品,大队长一听,不由松了口气,如今大雪封山,出去采药和买药都不现实。

他将蜡烛递给邵寒,“生姜葱白好说,我家里还有点,红糖……我回家看看婆娘那里还有没有,至于竹叶……这大雪天的……哦,拴子家好像种着几棵竹子,我去问问。”

他皱着眉,“梨子……应该也能寻到,我去想想办法,你帮忙在这儿看着,先按你说的办!”

说完他转身匆匆走了,生怕耽搁下去让沈聿清病情加重,牛棚里瞬间只剩下邵寒和昏迷的沈聿清。

邵寒将蜡烛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随后伸出手,拨开沈聿清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划过那滚烫的皮肤,感受着其下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动。

这具身体虽然孱弱不堪,但这张脸……邵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紧蹙的眉心和干裂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真是……绝好的筹码。

邵寒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他根据记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一个落魄却底蕴深厚的世家子,落魄只是一时*的,只要他能撑过这段时间,日后平反是必然的。

剧情中虽然他死了,但他身后的资源在后面帮助过秦野,只因他们查到秦野曾经偷偷帮助过住在牛棚的沈聿清。

邵寒目光下移,落在沈聿清枕着的那堆发黑稻草里,似乎隐隐露出一点不属于这里的、温润的微光,邵寒的眼神闪了闪。

就在这时,沈聿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身下肮脏的稻草,指节用力到泛白。

微弱的亮光让他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眼神涣散失焦,仿佛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他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在呼唤谁的名字,又像是在求救。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

邵寒微微抿唇,他站起身,牛棚外的寒风呼啸着,他开始趁着大队长回来之前先用干净的雪水帮沈聿清降温。

大队长的动作比邵寒预想的快,他很快弄来了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老姜、一把带着泥土和枯叶的葱白,甚至还弄来小半块颜色发暗的红糖疙瘩。

之后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带着雪水的竹叶和两个长相崎岖的小黑梨,“天气太冷,只找到两个冻梨,不知道行不行。”

“可以,我先熬药。”邵寒也不介意,如今已是深夜,加上外面还下着大雪,能找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队长把东西塞给邵寒,又探头看了眼草堆上气息奄奄的沈聿清,“我来的时候,满敦家屋顶听着有点不对劲,我怕雪太大给压塌了,得找人过去看看,这儿可能得留你一个人照顾。”

不算假话,这里太压抑,大队长不想久留,邵寒点点头,“您去忙,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大队长离开后,邵寒找了一个豁口的破瓦罐,在牛棚外抓了几捧相对干净的积雪,回到牛棚角落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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