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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3页)

谢清辞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在京城石榴树下的约定。原来有些承诺,不必反复提起,却总能在恰当的时节,顺着风就冒了出来。

夜色渐深,船泊在芦苇荡边。老汉早已睡熟,打着轻鼾。谢清辞和萧砚之并肩坐在船头,看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

“你说,这天下的账,什麽时候能算到人人都踏实?”谢清辞轻声问。

萧砚之往他手里塞了个温热的烤红薯——是方才路过镇上买的,甜得流蜜。“算到我们走不动那天,总能更踏实些。”他望着远处的渔火,“反正路还长,一步一步算就是了。”

谢清辞咬了口红薯,甜意漫在舌尖。远处的水浪拍着船板,像极了安稳的心跳。他忽然觉得,或许所谓归程,从来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身边有个人,能陪着你把前路,走成想走的模样。

西北的风裹着雪粒刮过军马场时,谢清辞正对着账本上的数字皱眉。新换的战马比预期多耗了三成粮草,库房的记录却有些含糊,墨迹边缘带着可疑的晕染——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别对着账本瞪眼睛了。”萧砚之掀帘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马场管事送来的奶皮子,尝尝?”

谢清辞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冰凉的奶脂,忽然擡头:“你去查过库房了?”

“嗯。”萧砚之擦了擦靴底的雪,“後墙有个狗洞,够钻进去一个人。账上少的那批粮草,怕是被人偷运去黑市了。”他从怀里摸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个“魏”字,“在洞边捡到的,是魏将军麾下亲兵的腰牌。”

谢清辞指尖一顿。魏将军是镇守西北的老将,当年曾随镇国公出征,按辈分算是他们的长辈。

“要不要告诉镇国公?”萧砚之问。

“先别急。”谢清辞将令牌收好,“魏将军性子刚直,未必是他授意。明日我去营中拜访,探探他的口风。”

第二日雪停了,阳光落在雪原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魏将军的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老将军正对着一幅舆图叹气,见了他们,扯出个苦笑:“是为粮草的事来吧?”

谢清辞开门见山:“将军可知库房亏空?”

魏将军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知道。是犬子干的,他赌输了钱,竟动了军粮的主意。”他猛地将酒坛砸在地上,“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

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一个年轻将领掀帘而入,跪在地上:“父亲!事是我做的,与父亲无关!”正是魏将军的独子魏明。

“你这逆子!”魏将军气得发抖,“军法如山,谁也护不了你!”

谢清辞看着跪在地上的魏明,忽然想起京城宗人府里的三皇子。同样是犯错,有人执迷不悟,有人却肯低头认错。

“魏将军,”谢清辞开口,“粮草已追回大半,魏公子虽有错,但主动认罪,或许可以……”

“不必!”魏将军打断他,“军法面前,没有或许。清辞,你替我拟份折子,将此事禀明陛下,该怎麽罚,我魏家认了!”

萧砚之在旁低声道:“老将军,魏公子是初犯,且粮草未流入敌营,或许……”

“壮士可知,当年我与镇国公守雁门关,三日断粮,战士们啃着树皮冲锋?”魏将军红了眼,“军粮是命根子,动不得!今日我若徇私,日後如何面对战死的弟兄?”

谢清辞沉默片刻,提笔蘸墨:“好,我拟折。但魏公子主动追回粮草,这份功,我也会写进折子里。”

折子递到京城时,恰逢太子亲政。批复回来得很快:魏明杖责三十,贬为马夫,戴罪立功;魏将军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仍守西北。

消息传来那日,魏将军亲自带着魏明来谢府道谢。魏明虽瘸着腿,却站得笔直:“谢大人,日後我一定看好粮草,绝不再犯。”

谢清辞看着他眼里的悔意,忽然觉得,这西北的雪虽冷,却能冻醒人心。

开春时,他们要回京城复命。魏将军送他们到十里坡,塞给谢清辞一包晒干的野枸杞:“这东西补气血,带回去给周尚书泡茶。”又递给萧砚之一把弯刀,“草原上打下来的,比你的短刀沉些,防身好用。”

萧砚之接过来,掂量了两下:“谢老将军。”

风里带着融雪的潮气,远处的草原开始泛绿。谢清辞望着起伏的草浪,忽然想起江南的桂花香,京城的蔷薇影,还有此刻西北的旷野风。

“接下来去哪?”萧砚之问。

谢清辞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江南的秋。“回京城交差,然後……”他顿了顿,笑意漫上眉梢,“听说西南的茶苗该补种了,去看看?”

萧砚之扬眉:“好啊。听说那边的茶山云雾多,比西北的风软和。”

两匹老马踏着新绿前行,蹄声轻快。谢清辞摸出怀里的账本,最新一页记着:西北军马场,粮草已清,人心归正。

或许这天下的账,永远算不完。但只要身边有他,有风有雪,有茶有酒,便总能一页页往下写。

前路还长,他们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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