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能争抢到的,那就是他可以去抢的!
望向莱斯远去身影,克拉克全身都突然放松了,他缓缓舒了一口气,一种释放的愉悦感从心底蔓延到四肢丶指稍,出现他的唇上,让他鸡皮疙瘩直竖。
他去了医院,捧着鲜花,吹着口哨进了朱迪丹奇的病房。一个人该有多好的心情才会不停重复地吹着《桑塔露琪亚》的旋律!
丹奇快被那张荡漾的笑脸晃晕了,就好像她真的置身于晃荡的水城贡多拉上。
但她现在哪也去不了她的腿被固定着,只好小心地挪动深陷枕垫的躯干,让自己的上半身竖立起来,好与他尽量平视。
他放下设备,把花插入花瓶,鼻尖凑到花的芯蕊旁嗅了嗅:“我不知道你讨不讨厌香味。”
“看样子我多虑了。”他又笑了。房间里已经放了一些花,不太可能是音乐剧那些人送的,他们已经忙得分身乏术。
丹奇和他根本不认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多少有些尴尬。病房里的沉默让她分外伤感,她悲哀于他的那种快乐已经不能感染到她丝毫。那空荡荡的感觉糟透了,她就像做了一场梦,不管好坏,醒来了,解脱了,一无所有。
“他们没来看过你?”
“前天斯利普送我来医院的,他兼任我的舞蹈教练。”
“是麽?这个高度够了,我开机了。”克拉克点点头,欲打开他的摄影机。
“可以不要拍我这幅样子吗?”她眼神中隐含着哀恸的瑟缩,转瞬即逝,很难捕捉。
“可我跨越大西洋就是来拍纪录片的啊。”克拉克不以为然道:“谁没经过医院呢?女士,你已经很成熟了,已经不害怕打针和消毒水的味道。你要化妆的话,我想你房间里也找不到化妆品,不然你早该在我到之前完成。”
“我可以拒绝你。”她轻缓道。
“可你还要几个月才能彻底痊愈,而我後天就离开英国你觉得我在首演後再来采访你,那时你的心情是更失落还是能好些?”克拉克耐心道:“我过来见你,我必须说那句,我对您的遭遇深表歉意,那时哪怕是形式上的安慰都只会更刺耳。”
她微微挑了挑眉毛:“”
“瞧,你被我说服了。”放心好了,我不是那麽刻薄的。”克拉克。
她指指边上的录音机:“那我可以选这个吗?”
“不那麽,第一个问题”他看了看她包的严严实实的腿,“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是否会在空出来的一年里专注于银幕发展?”他问到。
镜头前的丹奇突然肃整出一副平静的面容:“那谈不上,不过修养期间的确适合静心读点剧本和书籍。”
克拉克那话怎麽听都很讽刺:丹奇作为剧团演员,是成功的,但要说走在路上被认出来簇拥着要签名的情况却不会有,她偶然会在电视剧和电视电影里出现罢了。
床头柜的闹钟走着,画面在她不变的脸上停留了7秒。她不好看,年轻时更是如此,上了年纪反倒没人关心她的容貌问题了。
“好。。。。。。”只听他说:"你年轻时演过电影吗?那时也是明星吧?"
“你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会有追星族吗?”
“我是演员,我的影迷也很好,当然,我演过一些很好的电影。”她没看着镜头,对摄影机後的克拉克微扬起下巴点了点,释放出一股并不张扬的强势:“我有一枚帝国勋章,11年前就有了。”
也难怪她会演很多女王。
克拉克:“你是女王陛下剧院的女王陛下。”
但女王陛下剧院只是《猫》排练场,那不会有公演。
“不公平?”
“你嫉妒吗?”
丹奇闭眼又睁开,眼睑处溢出一点点波动的狭长水线,声音发颤,能听到一些气音,像是精神疲惫地打着一个难抑的哈欠,又像下一刻就会情绪崩溃,但她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这个年纪不会去纠结这种问题。”说完後,她好几次想要把脸转到别的角度以躲开镜头,却忍住了。
公平只是种理想化出来的约法,只是游戏规则制定者的施舍,哄人玩的东西,世界上就没有公平。
45岁说实在也就是人到中年而已。但通常意义上女演员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就像她那包扎着的丶不中用的脚:老骨头。
然後,就那麽倒霉地在事业下弯道处遭遇不测。那当然是不公平的可它就是发生了,哪怕她付出了千百倍于佩姬的努力和代价。
“抱歉,”克拉克很不真诚道:“这不是一场愉快的谈话。”
“是我的状态不太好。”她幽幽叹了口气。
“不,我想说的是”克拉克想了想:“我很好奇由你扮演的会是什麽样。”
“我现在也没办法演了。”她哑着声音道。
“可我就是挺好奇的原来还好,但我现在真的很好奇。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拥有一次简单的私人专场。你看看这个”
看着丹奇捂着嘴,颤抖地捏着歌谱,克拉克打开录音机,倚在椅子上,微笑着直视她,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沉浸于一只老猫的表演中。
朱迪丹奇是只老猫,一只真正的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