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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邵氏兄弟与无线（第5页）

“那个鼻子有点勾的学员呢，叫刘得华，成绩甲级全优，很用功。他原本想当编剧的，但我们觉得他往演员方向发展较好。”

钟Sir边走边同苏珊介绍，几人一回到办公室，他翻开一簿档案夹，上有详细个人情况的简历。

克拉克接过，皱眉道：“好是好，但他有babyfat，太青涩又不够灵，个性还有待发掘，气质也比较健康阳光，社会历练不够，不像受过苦难，底层的生活气息，那种真实感演不出来。”

想起刘得华早年的演技，克拉克直摇头，刘天王身上没有那种城寨出来者的特质，他又是刻苦型的，做不到短时间内一点就通。

苏珊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感觉不对，荻龙以前也青涩阳光，周润发更是一表人才，但他们不到20岁时也演得出那种味道，可惜这些人都已不是少年。”

“这个长得有点狠，还是内地东北人，刚好与剧本里的一个角色符合要求，让他换个造型应该效果不错。”克拉克找到徐锦江的资料，翻到吴佳丽的那页，眉头皱了皱，有些犹豫：“这个待定”

他翻到梁佳辉这页，眼睛一亮：“刚才怎麽没看到他？”

“哦，他和那个刘得华，算是这届最出衆的学员，但他念到一半退学了。”

早期的无线艺员训练班，不是说考上就一定能在无线获得合约，只有通过层层考核淘汰，留到最後的人才能顺利合格毕业，而其实每年能考进去的四十来号人里，只有十二三个有资格签那份号称不公平的无线长约。其它人，有的继续跑龙套或给无线打短工以求晋升机会，但更多的，是离开另谋出路。

当年，梁嘉辉很倒霉，他不是因为淘汰而没被无线签下的。他大学念的是平面设计，毕业後考入无线训练班，上了半年课，发现艺员班由无线独办後，还真的只教电视台的东西，他感觉没什麽前途，丧气之下和人打架，因此索性就退学了。

出了训练班，做过模特丶办过杂志。模特是时装模特，杂志是“一脚踢”的影视娱乐杂志，所以他其实就成了个娱记。所谓“一脚踢”，就是说采访摄影丶写稿编辑丶卖广告盯印刷都一人包办。看上封面女郎，顺便去她家采访拍照，没料到对方居然是李汉祥的女儿；追到後，说是做专访兼任导演助手，跟女朋友的老豆去北京旅游玩耍1年，结果被诓客串角色居然是男主角李汉祥绰号李黑真不是盖的，连骗带拐带他到北京，从头到尾就是为了让他演那部《垂帘听政》里的咸丰帝。

处女作就一片封帝，拿了他的同期同学华仔盼了十多年的金像奖，还签了邵氏，看似开挂，其实迎来的不过其实是封杀摆地摊的下场，台湾一生气，邵氏解约，没人敢找他拍戏了当年在香港还算稀罕的大学文凭找工楞是没有用，只能靠摆地摊和写专栏卖文字过生活了。

不过这次，他还是他的演员，只是人生轨迹也被带着跑偏了。

後来，如果在本土听到他的粤语获奖致辞，听力不过关的人会时常听他说：“真很感激冷衫领我入行。”

乍听会奇怪，毛衣有什麽好谢的？不，这里不是指冷衫毛衣，是“兰恩先生”，只是误听发音有时稍像而已。港人用粤语音译歪果仁的名字，光顾着简略及粤语发音契合度时，用字经常很生活化，破坏气氛。

贝克汉姆成了碧咸，不由让人乱想：究竟是炒了盘又绿又咸的菜，还是违反了雪碧是甜的真理，亦或是意指“老碧”很咸湿？克拉克盖博好好一个雅痞万人迷，在香港就是是奇勒基宝，到底是鸡煲还是饥饱？还是鸡宝宝？！【划掉

克拉克在香港并没沾上厨房油烟味，但也不大好。由于他1981年之前在香港毫无知名度，也就没有个统一译名，列侬出事那会儿，零星有港媒提了他，有叫他宁奇勒，有叫奇勒连恩，最奇葩的是，东方日报有篇豆腐块文章里顺带捎了一句：“荷里活小霸王其乐已被逮捕”

喂喂，其乐好像是鞋类品牌吧？这年代还不存在输入法错误到底有多敷衍才会那麽随性啊？他还小霸王其乐无穷呢！就不吐槽小报标题又俗又土了。

克拉克记下梁佳辉的联络方式，放下资料夹，挑挑眉毛：“好了。”

“不再挑挑？”苏珊颇为意外。

“留给下午和接下几天的试镜会吧。”

时间还早，克拉克用钟Sir办公室的电话呼了刘国倡，後便与他们告辞，车子出了无线大门，拐到在隔壁的香港电台大门口停下，便看见刘国倡从里面的建筑物中小跑而出。

刘国倡开门坐进去，克拉克递给他一张纸条：“联络这个人这几天来试镜，越快越好。我们两个去签工作合同，中午约了动作指导吃饭，你也一起。”

从训练班顺利毕业，无线签约演员合同给的待遇是：月薪1800块港币，签5年。和上班族比，算中上水平。克拉克给主要角色开出的片酬是2000块，还要人前後做3个月，但对刘国倡他们却算“慷慨”，刘国倡给他做3个多月，报酬是3万块港币质的飞跃啊！这几个人里托尼斯科特最高，毕竟职务不同，他能拿到3万美元。

但整个剧组里面报酬最高的，却是动作指导，准确的说，也包括整套龙虎武师人马。

他是想找袁和坪及他的袁家班的，但却发现没他想象中容易。袁家班6丶70年代原来在邵氏，他们和邵氏签的是散约，也就是说，邵氏没片要他们参与的时候，他们可以去外面给其它电影公司工作，但做着做着，这几年袁和坪得了邵氏死对头嘉和那边的重用，转投那边还做起了导演，已经导演过四五部作品，其中就有《醉拳》《蛇形刁手》这样的票房大卖的电影，身价变高了不少，这几年他都不轻易出马做动作指导的，何况克拉克这个又不是什麽大戏。

就算克拉克不用在乎邵氏和嘉和的关系，他也得考虑到片酬问题。如果请袁家班，那麽所有演职人员的片酬就超过预算的三分之一了，加上盒饭丶茶水丶住宿丶车马等花在人工上的开销，隐隐超过预算的一半，即使他不用考虑大部分设备和胶片费用，但剩下的一半要应付万後期制作，显然有些相形见拙。让他追加预算，明显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尴尬，昨晚刘国倡就建议他可以考虑元蝰，也就是程龙所在元家班的师兄，他没同为七小福的洪胖子和程龙出名这两人在港岛已是大明星，但行内元蝰口碑不错，很有想法，已经做过动作指导，不再只是替身和武戏里的绿叶了。也想学做导演。最重要的是，比较便宜，性价比高。他嘛，克拉克当然知道，而单论导演能力，克拉克觉得元蝰其实还在袁和坪之上，他和李联杰合作较多，说来他进入好莱坞还比袁和坪早几年。

武师地位较低，他们进阶成明星丶导演之前，正是捡便宜的时候。

“元蝰也能拉来一帮厉害的武师，还可以亲自演戏，说起来袁和坪也跟他们师父沾元学过艺，也算是出自元家班的，他以前艺名元庆，你看他没少给元家班拍电影的。”刘国倡道：“我刚来香港第一份工给别人电影做副导演，是给徐克做的，他还很喜欢用程晓东做动作指导，程晓东大场面厉害，风格比较飘逸，有想象力。”

所以，请了袁和坪是可以同时可以请元蝰的，这不冲突。克拉克甚至生了砍价的想法。

此外，他打算在利用城寨建筑密集，结构复杂的特色，安排以跑酷方式进行的追逐戏跑酷这种城市极限运动现在当然是没有的，85年之後它才真正出现雏形，流行发展开来要等到30年之後，这种运动其实源于武术和体操，还融合了街舞通常意义上的街舞现在也是没有的，只有早期雏形，得等那部电影《霹雳舞》走红，它才会真正成为一个舞种大类，然後得以发展细分。

近来最酷炫时髦的舞是贯穿80年代丶令人绝望的健美操，只有MJ的舞蹈能在这个审美崩坏的年代抗衡一下它，当然MJ的太空舞步什麽的，起码等到明後年才会出现。

无论哪个动指，他们现在的动作设计水平以後世眼光看，都落後老土得让人无语，他们有能力让人打出克拉克像要的动作，但却设计不出他想要的动作，而要让这个年代的人理解超前事物发展出来的超前事物，显然不是容易的事，这里就有的烦了。思来想去，袁和坪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见面亦是吃午饭，袁和坪要也没料到这个鬼佬那麽细心，处事入乡随俗，挑了间豪华的传统港式酒楼，让他把人都带上，而不是那种不穿西装皮鞋不得入内的西餐厅，只有两个人对坐，他还要为难看不懂菜单。

克拉克见到他们时，也是微微一怔，他认出袁和坪带来的其中一人居然是元蝰。

开了两张极大的圆桌，克拉克也全程说国语，由于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小学京剧出生，国语都字正腔圆，虽平时不常说却说得很好，倒没什麽不习惯，袁和坪他们觉得克拉克虽然看上去很有距离感和隔阂感，非常不好接近，连他们这群粗人大多都不敢直视他，不比香港人感觉上来的亲切，更不可能和他们这行人一样，习惯人称兄道弟，但却脾气极好，比绝大部分香港圈内人好说话的多。

这些武师别的看不懂，但看宴席豪气，有好酒好肉招待，哪个导演会这麽看重他们？若不是自家师兄弟发达後拍的功夫电影，就是票房大卖庆功宴都没他们的份，这会儿片子都没接，更别提拍了，却专门请他们喝酒吃饭，便知给足了袁八爷面子，他们脸上也沾光。

本来，刚被联系上时，袁和坪听导演才18岁，在美国还是个有名的恶少，又是对这种投资“香港式”半吊子的“好莱坞电影”，是非常怀疑有人联合起来要骗他，後向在邵氏的朋友求证对方真是个刚冒头的好莱坞导演，接着邵氏为了他出来放话，报纸登演员招募广告，才不得不相信。可等他刚消化，对方却说想推荐自己去美国给《星球大战》做动作指导袁和坪如遭雷击砸昏他好了！这怎麽可能！

但现在吃了这顿饭，不管他是否真推荐他去给《星球大战》当动指，这人情是欠下了。但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麽顺利的，酒过三巡，袁和坪也就和克拉克直接说开了：“这部电影恐怕我还真的没办法接。”

见克拉克一脸诧异不解，他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接，虽然电影本身不是邵氏的，但邵氏弄出的动静有些大，要是接了，嘉和那边我不好交代，出于道义，我还是不接为好。另外我8月也有电影要拍，恐怕不能两头兼顾。”

他拍拍边上的元蝰不出克拉克所料，他也推荐了元蝰。

克拉克皱起了眉头，就在袁和坪以为他对自己和元蝰有所不满时，只听他问：“你8月也要拍片？那麽在场的各位大约有多少人参与拍摄？或者说这位元蝰先生能带多少人加入我的剧组，我这部电影用到的武师可能数量和一部功夫电影差不多，难度也有点高。”

元蝰愕然：想都不想，就那麽容易下决定了？

元蝰和袁和坪面面相觑，但他站起敬酒道：“兰恩先生既然那麽信任我们，我们自当尽力！”

克拉克心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到时候别说他折磨人就好按好莱坞规矩，要给每个人上保险，他在城寨这种地方拍那麽多危险镜头，要是在美国，保费可不便宜，除了一两个有高危动作的，他可没打算给任何人上保险。万幸他请的是香港的特技演员，他的小工作室也没和工会签署合约，怎麽看都不需去遵守这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