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ki也没在意。
伊斯特一会儿就端着他们点的酒水饮料过来了:“少玩几把,别把那张支票也输光了。”
“她说的支票是什麽?”约翰好奇地问:“你最近发财了?那我们什麽时候拍把那短片拍了,最好赶在圣诞之前,圣诞我一定得回家一趟了。”
“我最近真是太幸运了,奥逊威尔斯电影基金会前天给我寄一张2000美元的支票,加上之前凑得6000美元,差不够了,我的拍摄计划只需要一周,不会耽误你圣诞节回家。但是”吉姆温吞地说:“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缺一个人,夥计。感觉,那种感觉很重要。”他专注着自己的牌,他觉得自己最近幸运值很高,说不定可以在牌桌上也发一笔。
克拉克心里了然,大概他开出的这张支票让他得以提前2个多月拍摄他的短片了。
奥逊威尔斯电影基金会有针对性地给几大高校的电影学院都寄了信函,询问他们近年的优秀毕业生这其实只是过场,克拉克总需要个理由从中选出他知道是有潜力的人,比如眼前的吉姆贾木许,他是尼古拉斯雷在纽约大学教出的研究生,他去年的毕业作品电影得了个小奖,在学生电影里有点名气。
Kiki吃惊地看了眼吉姆,又看了眼克拉克,克拉克朝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吉姆,支票却的确是他给的。但他们能遇上也并不巧,约翰就在蹲剧团工作,只要他和Kiki来蹲剧团,百分百会遇到他们。
“你所说的那种感觉,我认为应该没那麽难找,满街都是这种人。”约翰叹了口气,看向Kiki:“他不就是”
这是,Kiki已经打出他剩下的所有牌:“我赢了,给钱吧。”
“嘿!这怎麽发生的?!”约翰震惊盯着桌子:“你出千了吧?”
吉姆攥紧手中的牌,迟疑:“”
“洗牌吧,下一把。”克拉克郁闷地把牌扔回桌上,这把他手气太差了,他知道kiki没出千。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肯定也给你开了一扇窗:kiki有多苦手于表演和念书,就有多擅长运动和棋牌游戏。
吉姆和约翰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接下去几把他们打得非常专注,然後依旧输了,连克拉克也把把手气不佳丶无比无力招架,约翰最惨,他站起来要落跑:“哦,只有十几分钟了,我得去准备演出了!”吉姆也毫不犹豫抓起剧本跟着跑了。
Kiki还没来得及感谢老莱尔的幸运帽子,傻眼了:“他们赖账?!”
他扭头回看克拉克:“你不会赖账的,对吗?”
克拉克故作深沉地看向别处,但这里就那麽点大,他只能看向那几盆假树和那个巨大的婴儿模型。
Kiki盯着克拉克,他担心克拉克也会赖账。
克拉克突然严肃地冒出一句:“看,取消舞台。”
Kiki:“???”
“你看看他们的布置,他们在做取消舞台。”克拉克向他解释起这奇葩的布景及观摩方式有何意义,“你认为,什麽是舞台?什麽是剧场?”
kiki他为了去英国做准备,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的,条件反射立刻背诵起他以前在一些理论性书籍上看到的阐释:“现代戏剧大师彼得布鲁克说过:可以选取任何一个空间,称它为舞台。一个人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走过这个空间,这就构成了一幕戏剧。这就是剧场的确立。你别转移话题!”
“看!开始了!”克拉克突然指向店外,他们看得真真切切,和店外的围观者丶突然驻足的路人一样错愕: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突然开到玻璃店门外,司机是穿着迷彩服的约翰,而上面正高高站着海报里的黑人肚皮舞娘活人!他们竟然在店外入场,并在路边就开始演了起来!
克拉克贴着Kiki细声耳语:“别尽看些老掉牙的,而且你口中这个广泛的解读方式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你看到的,这一瞬间,表演者就取消了舞台的界线,也取消了生活与艺术的界线,甚至那些不买票的人也成为了剧情的一部分他们还取消了表演者与观衆的界线。不过取消舞台也不是蹲剧团的发明,而是葛洛托夫斯基的创举,是他第一个取消了舞台和观衆座席的界限,使观衆置身于整个演出活动中。所以,任何一个空间,只有人走过的时候才是一个舞台。身体的本质才是舞台的本质。表演从来都是身体的艺术。蹲剧团在取消舞台的同时也在强调这点,因此安排了无遮柔术之类的极端丶稀异的身体表演方式,当然,这也是吸引观衆的噱头。”
这种复杂的认知变化就发生在这简单的一瞬间Kiki大睁着眼,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对表演的理解能力很差,更苦于理论上的东西,哪怕他看得再刻苦,可现在他突然顿悟了,他从不知道这些抽象的概念居然可以被如此简单直白地表达。
克拉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你以前的学习方法都是错误的,表演的理论性书籍不能死记硬背,它不是历史和哲学论着,而且被写进大部头里的东西往往都不是最先进的,所以你最多去里面寻找你需要的养分,比起理论你更该学会去观察丶去困惑。”
接着他们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婴儿眼睛里的电视发出诡异的幽蓝光芒,因为里面在放艾丝特威廉斯在《出水芙蓉》里的那段水上芭蕾和一个管道滴水的视频;又一会儿,他们就看到美国大兵牵着狗子背着枪上了台,哦,那些棕榈盆栽果然代表他们身处在热带战场,克拉克是对的。然後约翰演的大兵和舞娘拿起了麦克风对唱?又出现了一个光溜溜的女人表演起了柔术,把自己折来折去这果然只能说是一场秀,它的剧情甚至都是混乱的,通过无政府主义口号的喊叫比赛来决定获胜;台词没有特别的顺序,没有押韵或理由;这些匈牙利人的口音厚重,难以理解,但仔细听,勉强知道他们在背诵小黄文作为诗歌;显示活産在解剖学上正确,他们可以加倍作为第三年医学院文本;制定军队牧师给受伤士兵打击工作;在最後的电影演示中包括锯齿状的焦点平移和削减,最後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他们会突然从店外拖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纯路人加入他们的表演,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参与。
而这些表演者本身就是个大杂烩,受过训练和未受过训练以及窗外那些不经意变成客串角色的观衆们,质疑他们表演是否精湛已经没有意义,这完全是种将一切事物推向极限的。观衆很难评判《Mr。Dead&Mrs。Free》是好是烂,但它的确是有意思也有意义的,所以它能得成为明年奥比奖的热门并最终获奖。
Kiki眼界大开,本来这种实验剧他是理解不了的,估计只能和冲着听歌赏舞丶看无遮柔术的普通观衆一样,除了满足下感官刺激,心里只会骂这是什麽鬼。现在他懂得如何欣赏了,他全程都在吃惊,不知道是吃惊这场秀,还是在吃惊自己掌握了新的理解方式。幸好,他还记得给克拉克捂捂眼睛。
他们回去时已经快11点了,克拉克看到kiki妈妈穿戴整齐从卧室风风火火冲出来吓了一跳:“她一直在家?”
“她今天一大早就先去了一些提前开始的地方抢购商品,回家後从午後开始睡觉,现在刚起床,我该和妈妈去百货公司彻夜鏖战了。”kiki面容发苦,“美国人的黑五真实可怕。”
“应该是女人的购物欲真可怕。”克拉克毫无同情心地把他塞出门。
这一去恐怕就得24小时之後再见了,于是克拉克撅起嘴巴,kiki以为他要亲他,结果克拉克狠狠给了他一个头槌:“你膨胀得太厉害了!谁要亲你了!基佬才要亲你呢。滚吧!”
Kiki捂着额头钻进车,疼得冒泪花。
他妈妈被辣了眼睛後,有些缓不过来:“你记得去买刮胡刀。不是给你剃,是给克拉克。他那胡子太恶心了我说,女孩子就不好吗?”
“他那胡子是黏的,你看,都是棕色的,”Kiki为难道,“而且他说他再也不想穿裙子了,妈妈,我不能提这种要求。”
他妈妈被他的逻辑能力给刺激到,抓着方向盘的手都爆青筋了,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把测智商这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