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几不可辨的气息在大气中一闪而逝,张着眼呆的帝林聚焦神情,神识往那熟悉的气息追去同时苦苦回想这熟悉的气息在哪见过…?
活太久就是有这困扰,太久以前的东西总是会七零八落。在记忆的大海中寻找,突然闪入一张很熟悉的笑脸,【龙凌霄?】
凌霄宝珠!?
帝林跳起来化作一缕金光朝着那气息飞去,在上空用神识探去,地底散着很淡很淡凌霄宝珠的气息,若非他与龙王曾相识,否则还有谁会识得那气息?
神识再探下去,帝林现自己在抖。
愤怒交杂着更多复杂的情感,让他无法遏止颤抖。
金光视多重术法结界为无物,踏上土地时整个大地出哀号似的惨叫,原本挖作地底监牢的土地纷纷【飞】起来,撕裂石块飘荡上空。
察觉不对想立刻逃跑的仙侍被不明的力量抓住,连来者是谁都尚未见得就化成一摊肉屑,整块地底监牢眨眼间掀盖通风。
他望着那低垂着头的瘦小身影,高挂在空中胸前凌霄宝珠炼化到中途还是半透明的状态,杂乱断裂粗糙如稻草的灰苍白,帝林轻悄悄的走进,拨开丝看着日思夜思瘦得只剩骨头青紫交加伤痕累累的脸庞,热泪泉涌。
应该灵动无比的大眼睁开望着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本能般毫无焦距的转着眼球,像看着帝林又像看到他身后的远方。
那双大眼混浊而泛着血丝,眼眶滚滚流出的并非眼泪而是受到三昧真火炼化的血与灵力,仿佛早没痛觉似的缓慢垂下头,漠视烧进气海的烈火连痛都不喊。
他颤抖着手掀开紫筝破烂的衣领,体无完肤的伤口满是腐败腥臭,青绿的脓汁沾黏衣服又被反复撕扯不曾合口。
被捆仙锁束缚的双手扭曲骨碎,裸露的皮肤烙印仙锁的焦痕滋滋冒著白烟。
胸口的血洞牵引出以血为引子炼化到中途的凌霄宝珠,即使疼得抖却未曾喊出声音。
…仿佛早已学会漠视一切。
帝林将凌霄宝珠塞回去暂时用神力封住血洞,卸下捆仙锁拦腰抱住紫筝,他害怕弄痛体无完肤的瘦弱身躯,怎知紫筝早就不在乎这些,轻轻抚着紫筝青肿又伤痕交加的脸庞哽咽地喊,【阿筝。】
莫不是又冒出幻觉了?
紫筝昏昏沉沉,脑海中的黑雾笼罩住清明,最近她总时不时在耳边听到好多幻觉,有龙晨的声音有阿乔的声音,偶尔还有龙王与师傅的说教声…还听得见副将们吵死人的打鼾声。
但她用尽全力不去想那个身影,深怕自己会崩溃。
把感情压到最低才可以漠视身体的疼痛,但若把压在心深处那个背影挖出来,她一定熬不过。
【阿筝。】帝林又轻轻唤她一次,【阿筝,是我呀。】
完蛋,声音好真实,看来她终于疯了。如果死了那这些恶人岂不是更能肆无忌惮地用尸体做成傀儡?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得逞…
【阿筝、阿筝、阿筝…】帝林一次又一次的唤着紫筝,那双毫无光辉的双眼又再次睁开,唇瓣微张,帝林赶紧凑近耳朵。
【不行…了…】那唇勾起无奈的笑,笑得如在美梦中,像是把一直以来绷住的一口气即将散尽的洒脱。
帝林抱着紫筝乘祥云飞起,一边试图将灵力输给紫筝一边加快度朝院落飞去,【阿筝,保持清醒!】他一边喊一边用神识探紫筝体内越探心越凉,他感觉不到紫筝体内曾经旺盛如一团烈火的灵力,也无法阻止自全身伤口涌出一泻千里的血迹,他甚至找不到内丹?!
妖族没了内丹就跟死没两样了呀!
他内心着急不停加快度,而生命力逐渐流失怀抱中的人渐趋冰冷。
阿筝究竟在这段期间遭受到多少残酷对待?
跳下祥云,帝林抱着紫筝冲进寝室将她放到床上,从自己的空间中翻箱倒柜出各种绝世灵药上古神器洒满整个地板,他就这样趴在地上翻找许许多多的物什,找到能用的就冲过去抖着手倒出来喂给紫筝,【阿筝!你听得我说话吗?】
他抖着手探紫筝的鼻息,等了好几息都没见喘气如坠深渊,灌入灵力催动凌霄宝珠全力运转想尽办法护住紫筝心脉,【阿筝,求求你醒醒…】他近乎哀求的跪在床前抱着紫筝的手,【阿筝!】
【…吵…死了。】虚弱无比的气音,冰冷的手指抖了下。
帝林将紫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跟瀑布一样,【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紫筝叹了口气,想不到不是梦…【帝林,我看不见你。】她声音轻的像羽毛,仿佛一吹就会消散。
【没关系我就在这…就在这哪也不去。】帝林破涕而笑,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会想办法治好阿筝的,他是三界里最好的医者,没有神明办不到的事。
紫筝无法动弹,但是她能感受到指腹沾上的泪水,终于有痛以外的感觉了。
帝林点足一个月的宁神香,用了大量的珍稀灵石药材熬出一碗碗药汤,他深怕紫筝清醒会受尽伤口带来的苦楚,自做主张让她陷入深眠,每日以口哺药勤劳地清创并且磨药膏抹在那些怵目惊心的伤口上。
这些日子的折磨严重摧毁紫筝的一切,他花很多时间抱着紫筝避开伤口搓揉全身的穴道,手腕密密麻麻的疤痕与骨折痕迹新旧交加,还有道从手腕一路到肘的非常深色的长疤,几乎可以想像得出伤口入骨接近断肢,就是这伤断了她四肢筋脉令她成了废人。
解开衣服,琵琶骨上贯穿式苍白的淡疤细小却触目惊心,所以紫筝才无法消化凌霄宝珠的灵力,只能任由那无法控制的灵力散去。
曾经威风妖界,北海蛟龙骄傲象征之一的紫筝将军,为何得落到此地步?到底是为何要如此挫磨这命运坎坷的女子?
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帝林常常抱着紫筝落泪,身为神明他也想问苍天何苦这样考验人,何苦折磨他深爱的人…
意识回笼后她听得鸟语花香,微凉的风吹过肌肤,与一丝很淡的药香,以及宽厚温暖的胸膛,沉稳的吐息吹拂在头顶。
是他。
怎么会有人把病人抱在怀中不肯放?内心怀着吐槽,动了一下,紫筝将脸埋进那令人眷恋的怀抱中,即使稍动一丝也浑身剧痛。
【阿筝?】
【嗯…】
大手执着她的手腕,带着贴拂上帝林的脸庞,带着她的指间滑过自己的脸颊、鼻子、眼睛、嘴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