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寄出的那封长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远在老家的父亲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唐父,唐建国,是一个典型的旧时代军人。
他性格刚毅,说一不二,在家中拥有绝对的权威。
在他看来,军令如山,父命如天。
女儿的婚事,是他和老战友早就定下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容更改。
他以为,女儿就算心里有些不情愿,最终也还是会像所有听话的孩子一样,选择服从。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向乖巧柔顺的女儿,竟然会用这样激烈而决绝的方式,来反抗他的权威。
收到信的那天晚上,唐建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十几页的信纸,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女儿的字迹清秀有力,信中的言辞恳切坚定。
她谈到了养育之恩,谈到了对未来的憧憬,谈到了新时代的婚姻观,甚至还引用了《婚姻法》的条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女儿家的撒娇和抱怨。
这是一篇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的檄文。
唐建国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被挑战权威的愤怒,有女儿翅膀硬了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陌生。
他突然现,自己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她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甚至学会了用他看不懂的道理,来和他辩论。
这种感觉,让唐建国感到恐慌。
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对女儿的控制。
而这种失控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唐建国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都。
他要亲眼去看看,女儿到底是被什么人、什么思想给教坏了。
他要当面告诉她,什么叫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要用一个父亲的威严,彻底掐灭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在收到信的第三天,唐建国没有打任何招呼,直接坐上了前往都的火车。
他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唐悦刚下课,正准备和肖芷涵一起去食堂吃饭。
当她在宿舍楼下,看到那个熟悉又威严的身影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爸?”
唐悦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唐建国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女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理会女儿的惊讶,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肖芷涵身上。
“你就是肖芷涵?”他审问犯人般问道。
肖芷涵心里一沉,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和镇定。
“叔叔好,我是唐悦的室友,肖芷涵。”
唐建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那封信,有你出的主意吧?”他开门见山地问。
他气场强大,带着军人特有的压迫感。
唐悦吓得脸色都白了,下意识地抓住了肖芷涵的胳膊。
“爸!不关芷涵的事!信是我自己写的!”她急忙解释。
肖芷涵安抚地拍了拍唐悦的手,不卑不亢地迎上唐建国的目光。
“叔叔,悦悦的信,我看过。”
“我觉得她写得很好,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作为她的朋友,我支持她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肖芷涵的话,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畏惧。
唐建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