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坳。
燃烧过后的废墟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疮疤。
焦黑的铁皮扭曲变形,冒着缕缕刺鼻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着化学助燃剂残留和有机物焚毁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闪烁的警灯划破了这片死寂的荒凉。警戒线拉起,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的刑侦技术人员如同工蚁般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勘察、取证。
“头儿!这里有现!”一个年轻刑警急促的声音穿透防护面罩,带着一丝惊骇。
现场负责人陈警官立刻快步过去。在废墟深处,原本应该是小屋中心的位置,一堆烧得只剩骨架的大型家具残骸下,露出一片焦黑碳化物。
“小心清理!”陈警官眉头紧锁,心头一沉。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几名技术员屏住呼吸,动作极其小心地用工具拨开覆盖在上方的瓦砾和灰烬。随着覆盖物被层层移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逐渐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
一具几乎完全炭化的“尸体”。
形态扭曲蜷缩,如同被烈火瞬间吞噬凝固的雕塑。四肢焦黑粘连,躯干部位更是损毁严重,呈现出骇人的空洞与碎裂。面部特征彻底消失,只余下一个模糊、狰狞的黑色轮廓。高温灼烧下,肌肉组织严重收缩变形,部分骨骼裸露在外,呈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色。
“呕…”旁边一个新入职的年轻技术员猛地转身,忍不住干呕起来。即使隔着防护装备,那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也太过强烈。
“初步判断为女性…”法医老张蹲下身,声音透过口罩显得异常沉闷,他戴上特制手套,用镊子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焦尸手臂残存的一点尚未完全碳化的组织,“…高温焚烧时间很长,尸体损毁极度严重。身份确认…是个大麻烦。”(心话:烧得太彻底了,常规辨识手段完全失效!)
“陈队,”一个技术员拿着平板过来,调出望海角悬崖边的勘察报告和物品照片,“悬崖那边的‘遗物’确认了,是前两天失踪的顾氏集团总裁夫人,苏念安的东西!丝巾、设计稿、还有一封绝望的遗书!护林员的目击证词也指向她失足坠崖!”(心话:天哪,这焦尸该不会就是…)
陈警官的目光锐利地在焦尸和悬崖遗物的照片上来回扫视,大脑飞运转:“坠崖?尸体怎么会出现在离悬崖一百多公里的废弃矿洞里?还烧成这样?”
“地理上不排除可能性,”老张站起身,语气凝重,“悬崖下是暗流汹涌的海域,尸体被潮汐卷走,最终被冲到这附近荒僻的海滩或礁石区…然后被什么人,或者动物意外拖进了这个废弃的矿洞小屋?最近天干物燥,加上矿洞里可能堆积的易燃物,一场意外火灾…”(心话:逻辑链条虽然离奇,但在缺乏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太巧了!”陈警官眉头拧得更紧,“但确实…是目前唯一能把两处现场联系起来的解释。通知法医中心,准备接收!这可能是唯一的‘物证’了!提取所有可能残留的生物检材!毛、牙齿、骨骼碎片…哪怕只有一点皮屑!重点保护!”(心话:身份确认就靠它了!)
安全屋内。
“黑石坳现场…现高度碳化人形残骸一具…判断为女性…已封存转移至市局法医中心…”加密通讯器里传来经过处理的、毫无情绪波动的汇报声。
“残骸…”苏念安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心话:那是…我的‘替身’…烧成焦炭的样子…)巨大的罪恶感和生理不适让她几乎窒息。
“知道了。按预案,引导警方关注其与望海角坠崖案的潜在关联。”沈翊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
“明白。”通讯切断。
“沈医生…他们…他们会验出来什么?”唐笑笑的声音紧,充满恐惧。
“他们只能验出我们‘希望’他们验出的东西。”沈翊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敲击,调出一个复杂的、标记着特殊符号的生物图谱界面,“关键的一步开始了。念念,我需要你旧牙刷上的dna样本数据,进行最终校准。”
苏念安强忍着眩晕感,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封装严密的透明袋,里面装着一小截用过的牙刷头——这是她逃离顾家时,唯一能带走的、蕴含自己生物信息的私人物品。(心话:证明‘苏念安’曾经存在的最后凭证…)
沈翊接过袋子,眼神郑重:“笑笑,帮我连接三号加密通道,启动‘镜像’比对程序。”
“好!”唐笑笑立刻在另一台设备上操作起来。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
市局法医中心,三级生物实验室。
空气冰冷,弥漫着消毒剂和化学试剂的味道。那具焦黑扭曲的残骸被放置在特制的解剖台上,刺眼的无影灯照亮了每一个骇人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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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难度太大了…”年轻的助手看着台上几乎无从下手的焦炭,声音苦,“软组织几乎完全碳化或灰化…牙齿…几颗后槽牙勉强保留,但高温可能破坏了牙髓细胞…骨骼…倒是提取了几块相对完整的碎片…”
法医老张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再难也要做!这是目前确认死者身份唯一的希望!目标范围已经锁定,失踪者苏念安的生物样本应该很快会送到。”(心话:顾家的案子,上头盯着呢!)他用最精密的工具,如同处理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地从一块相对厚实的骨盆碎片内侧缝隙中,刮取下一丁点极其微量的、颜色黯淡的附着物。
“这点…够吗?”助手担忧地问。
“pa备份方案!启动最高优先级流程!”老张将宝贵的样本放入特制容器,亲自送入隔壁的基因检测室。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声立刻响起,红灯闪烁,代表着对生命密码的极限解读开始。
与此同时。
距离法医中心不到五百米的一栋普通写字楼内,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里。
几台经过多重物理隔离和加密的服务器正全功率运转。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与法医中心实验室内的基因测序仪,通过一个极其隐蔽且无法追踪的“后门”通道,进行着实时的、单向的数据同步。
“镜像程序启动…接收目标样本原始序列数据…开始解析…”
“建立基准模型…导入‘苏念安’牙刷dna完整图谱…”
“数据清洗…噪声过滤…关键位点锁定…”
“启动‘蒙德卡罗’概率拟合算法…模拟高温焚毁后dna降解模式…”
冰冷的电子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屏幕上,代表苏念安原始dna序列的蓝色光点链条,与代表焦尸提取物序列的红色碎片光点,在复杂算法的驱动下,开始以一种违背生物学常理、却又符合数学逻辑的精密方式进行着“强制”匹配。
“比对结果:初步吻合概率…。”电子音报出一个数字。
办公室内唯一的技术员面无表情,手指在键盘中输入一串复杂指令:“启动‘深蓝’优化协议,覆盖层二。目标:提升至置信区间。”
“协议执行中…注入预设降解标记…修正碱基对偏移…模拟环境污染物干扰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