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宇轩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突然“哇”地一声爆出更响亮的啼哭,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小小的身体在她僵硬的手臂里用力扭动挣扎,仿佛在抗议母亲此刻的异常
这尖锐的哭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echo从那张冰冷的新闻照片带来的窒息漩涡中拉拽出来!
“哦哦,宇轩不哭…宝宝不怕…妈妈在呢…妈妈抱着你呢…”她猛地回过神,心脏还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她慌忙调整姿势,将孩子更紧地贴向自己温暖的胸口,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在狭小的客厅里急促地踱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安抚的急切
宇轩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委屈的抽噎,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地望着她,小手紧紧攥着她胸前的衣襟
echo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儿子依赖又无辜的小脸,那因为恐惧而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松弛下来。刚才那一瞬间涌入的冰冷画面——那块崭新的、刺眼的墓碑,那个穿着黑色西装、孤寂得如同被世界遗弃的背影——被她强行按回记忆的深渊
是幻觉吗?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残留的、不该有的软弱?
不!绝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巴黎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没关系了,”她对着宇轩,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如同在凿刻某种信念,“都过去了。我们和他,没有关系了。”
宇轩在她轻柔的摇晃和坚定的体温中,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小脸蹭着她的衣服,打了个小小的哭嗝,重新陷入疲惫的迷糊状态
echo抱着他,缓缓坐回沙上。空荡的公寓里,只有宇轩细微的呼吸声和她自己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
手机屏幕早已恢复黑暗,安静地躺在沙角落,像一个蛰伏的危险源
她没再看它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
沈翊安排的这个临时安全屋,整洁、安静,几乎称得上温馨。冰箱里有充足的食物,柜子里堆放着宇轩需要的奶粉、尿不湿和各种婴儿用品,崭新的婴儿车安静的立在墙角。甚至在她坐的沙旁边,还有一小摞关于珠宝设计的书籍和一叠画纸画笔——是他上次来,看到她在画草图时,不动声色带来的
安全,周全,无微不至
这让她内心深处那份惶恐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她不是不感激沈翊。岂止是感激,这份恩情如同再造。没有他,她和宇轩早已葬身在那片冰冷的悬崖之下,或者被拖回顾家那座吃人的炼狱。是他给了她和宇轩一条活路,一个重新开始的渺茫希望
可正因为这份恩情太重,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现在是什么?一个身无分文、举目无亲、除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外一无所有的逃亡者。她的一切,包括维持她和宇轩生命所需的每一口空气、每一滴水、每一粒米,都依赖着沈翊的慷慨
这种彻底的依附感,比在顾家时那种被囚禁的窒息感,更让她感到恐慌和无助
在顾家,她的身体是囚徒,但她的灵魂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反抗的火焰,逼迫自己记住屈辱,咬牙活下去。而在这里,安全屋温暖的墙壁,冰箱里满满的食物,沈翊温和可靠的守护,却像一张柔软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包裹着她,一点点蚕食着她仅剩的、名为“独立”的尊严
她成了寄生在别人善意藤蔓上的菟丝花
这个认知,让她坐立难安
“宇轩…”她低头,看着儿子熟睡中恬静的小脸,指尖轻抚过他柔软的胎,“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妈妈必须…做点什么…”
她不能永远被动地接受馈赠,等待沈翊下一次的“探望”和补给。她需要站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力量,去支撑起她和宇轩在这个陌生国度活下去的微小根基
那个重新拾起的画笔念头,在她心底燃烧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热而迫切
她轻轻将睡熟的宇轩放进旁边的婴儿床里,盖好小被子。小家伙砸吧了一下小嘴,沉沉睡去
echo走到墙角那个半旧的行李箱旁,再次打开它。在最底下,依旧是那个用防水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剥开油布,露出那本边缘磨损的素描本和那支钝头的炭笔
她抱着它们,如同抱着最后的武器,坐回沙上
翻开厚重的封面,指尖拂过那些承载着昔日痛苦与挣扎的线条。浩瀚星空中的孤星,破碎的蝶翼,缠绕的荆棘…每一笔,都像是在绝望中出的无声呐喊
目光停留在最新一页
那是前两天画的,一个圆润包容的弧度,内里点缀着如同星辰般细小的点。守护,新生,希望。线条还有些不稳,带着久未执笔的生涩,但落笔时的坚定却清晰可见
她拿起炭笔,粗糙的木质笔杆硌着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笔尖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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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沙沙沙…
不再是生涩的停顿。脑海里,那些冰冷的墓碑、孤寂的背影被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宇轩天真无邪的笑容、咿咿呀呀的童音,是沈翊沉稳可靠的目光,是唐笑笑隔着电波传来的带着哭腔的怒骂和温暖关切
她要画!
画她失去的一切,画她想要守护的一切!
线条开始在她笔下流淌。不再是荆棘和枷锁,不再是破碎的翅膀
她画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