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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葬礼新闻照片里他站在我的空坟前（第2页）

纤细柔嫩的枝条，从坚硬冰冷的岩石缝隙中顽强地探出头，舒展着脆弱的叶片，迎向并不存在的阳光。那些叶片脉络纤细，却充满了挣扎向上的力量感

她画水滴

一颗饱满欲坠的露珠，映照出模糊却蕴含无限可能的微型世界，悬挂在蛛丝般纤细坚韧的丝线上，摇摇欲坠却又坚韧地维持着完美的形态

她画双手

一双女性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力量却又无比温柔，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小小的、尚未孵化的、布满奇异纹路的种子。那双手的线条充满了守护的姿态，仿佛捧着的不是一颗种子，而是整个世界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流淌，像一曲无声的进行曲，驱逐着残留的寒意和不安。echo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和胸口的隐痛，忘记了过去沉重的枷锁，也忘记了未来茫茫的未知。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触感，只剩下线条构筑的形状和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哼唧声打破了这片专注的宁静

echo猛地从忘我的状态中惊醒，抬眼看去。婴儿床里的宇轩醒了，正挥舞着小拳头，小嘴扁着，出不满的咿呀声，显然是饿了

“哦哦，宇轩饿了是不是？妈妈这就来…”她连忙放下笔和本子，动作熟练自然地将他抱起来，准备喂奶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echo的心本能地一提，但随即听到沈翊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echo？是我。”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她抱着孩子走过去打开了门

沈翊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几罐宇轩喝的进口奶粉。他还穿着来时的那身深色大衣，带着室外的寒意，但眼神依旧温和沉静

“沈医生。”echo侧身让他进来

“刚去采购了些必需品。”沈翊将袋子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当看到沙上摊开的素描本和上面墨迹未干的画稿时，他的视线微微停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欣慰。他很快收回目光，并没有刻意询问

“奶粉快没了，正好看到有活动，就多买了两罐。”他一边整理着购物袋里的东西，一边语气自然地解释着

echo抱着宇轩，看着沈翊娴熟地将牛奶、酸奶放进冰箱，将蔬菜水果分类放好，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感激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而至

奶粉，尿片，食物，房租，水电，暖气…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公寓每月的租金是多少。沈翊从未提过，她也没有立场去问

每一次他带来的补给，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她处境的可悲和无力

她低下头，看着宇轩在她怀里急切寻找食物的样子，孩子纯真的依赖像一根温柔的刺，扎在她因为依赖他人而生出自卑的心上

“沈医生，”她抱着孩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晰，“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沈翊将最后一盒鸡蛋稳妥地放进冰箱，关上门，转身看向她，眼神专注而温和：“你说。”

echo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沈翊深邃平静的眼眸。她的脸颊微微热，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即将出口的话语对自己而言意味着剥开仅剩的骄傲

“谢谢你…为我们母子所做的一切。”她的声音带着真挚的沉重，“没有你，我和宇轩不可能坐在这里。”

沈翊微微颔，示意她继续

“但是，”echo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我不能…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永远接受你的帮助。我不是指现在的生活依赖，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是指…所有的一切，包括房租、水电、食物、奶粉、尿片…甚至你带来的这些画纸画笔…”

她顿了顿，抱着宇轩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仿佛在汲取勇气：“我想知道，从我们住进这里开始，到现在的每一笔花费，具体是多少。房租、水电费、暖气费、你每次采购的食材、宇轩的奶粉尿片、还有…我用的那些药膏、你带来的画材…”

沈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打断她

“我知道这可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echo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现在没有能力立刻偿还，但我请求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数目。我们可以…我们签一份详细的借款协议。”

她看到沈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连忙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却无比认真：“包括本金，合理的利息，还有明确的还款期限！我会尽快找到工作，无论多辛苦的工作都可以！我会画画，我可以做设计，可以去餐厅洗盘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一点一点，把这些钱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脸颊因为激动和几分窘迫而泛着红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那里面是绝不肯被磨灭的自尊和决心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于顾霆琛生存、连母亲医药费都无法自主的苏念安。她也不是只想依靠沈翊活下去的echo。她是宇轩的母亲，她要靠自己站起来，哪怕站得再艰难，再卑微

沈翊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脸色依旧带着产后的苍白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身形单薄，抱着婴儿的姿态却充满了韧劲。她刚刚经历了从地狱到新生的巨大转折，内心伤痕累累，却在此刻，用一种近乎倔强的姿态，试图扞卫她那被现实碾压得所剩无几的尊严

她的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不容动摇的坚持

公寓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只有宇轩满足的吞咽声，细微而清晰

沈翊深邃的目光在她那张写满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脆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温和、理解，甚至带着几分赞赏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金额的问题，也没有去强调无需归还

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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