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起云涌,而霍翊和顾清澜的婚后生活还是很温馨的。
无论军务多忙,霍翊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洗澡换衣服。
他要洗掉一身血腥和硝烟味,直到只剩下清爽的皂角香,才会去见夫人。
只因为某天她轻轻皱眉说过一句:“不喜欢你身上的火药味。”
他就记在了心里。
某个深夜。
霍翊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看向灯下看书的顾清澜:
“我总觉得,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顾清澜从书页间抬头,唇角微扬:“那我像上辈子一样,出国躲清静?”
话音未落,已被他猛地揽入怀中。
“不行。”
他斩钉截铁,手臂收紧,半晌才闷声补充:“我舍不得。”
这辈子,若没有她的陪伴。
他的人生就太虚无了。
即便霍翊竭力避免内战,各地的军阀摩擦却从未停歇。
野战军营里,他刚结束一场军事会议,掀开临时书桌的抽屉时,动作突然顿住。
他那把备用的勃朗宁手枪被完全拆解,每一个零件都仔细擦拭过,泛着保养油的微光,在粗糙的行军毯上排列成一个工整的心形。
跟在身后的韩世尧忍不住轻笑:“报告司令!夫人中午来过,她不让我们声张……”
副官顿了顿,压低声音重复那句与战场格格不入的话:“夫人说,让这冷冰冰的铁疙瘩,也尝尝相思之苦。”
远处的炮火声忽远忽近,成了此刻最不合时宜的背景音。
霍翊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金属零件,眼底闪过浓浓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
他挥手让韩世尧退下,独自坐在弹药箱上,借着马灯昏黄的光开始组装。
金属部件在他手中咔嗒作响,严丝合缝地回归原位。
当最后一道滑槽嵌合,他握紧这把重获新生的配枪,仿佛能感受到金属里残留着她的温度。
“真是胡闹,战场多危险,就为跑来摆个爱心。”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一丝被小心藏起的笑意。
此刻的顾清澜早已回到北平城中。
她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摆个爱心就冒险亲赴前线。
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亲自押送一批至关重要的药品和军需物资。
至于那个别出心裁的爱心,不过是她顺手为之,也好让他少些过问她涉险的缘由。
……
一个月后。
北平,百乐门。
水晶灯流转,爵士乐慵懒。
新来的美国武官詹姆斯少校惊艳地望着舞池边,那位风姿卓绝的东方女子。
“她简直是这座城市的奇迹!”
他低声惊叹,“她是谁?哪位大使的千金?”
年长的参赞摇头:“收起你的幻想。那是顾清澜女士,霍司令的夫人。”
“夫人?”詹姆斯露出暧昧的笑,“是那种夫人?”
“不,你完全错了。”
参赞表情严肃,“是明媒正娶,而且在这北平城里,你找不出第二位霍夫人。”
詹姆斯脸上的轻慢瞬间消失。
他整理领带,鼓起勇气上前搭讪:“顾女士,他们说北平是东方宝石,但您才是这里最璀璨的珍宝。”
霍翊从大门风尘仆仆走进来。
十年烽火将他打磨得更加冷硬,此刻所有这些都化作了盯着自己妻子的沉沉目光。
他看着那美国佬几乎凑到她面前,胸腔里军阀的霸道和丈夫的妒火交织升腾。
詹姆斯正要邀请共舞,忽然感到一股带着硝烟味的压迫感自身后袭来。
他回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是他在战场上都少见的目光。
霍翊根本不理他,目光死死锁在顾清澜身上,声音穿透音乐:“清澜,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