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额头有一小片皮肤是凉的,头脑能得以片刻清醒,能让李然脑容量有限的大脑思考他和迟蓦都干了什麽。一遍遍确认这件事的真僞,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更重要的是可以降温,脸颊与身体不再那麽热了。
现在离开外层覆上一层冰霜花的玻璃,李然找不到清醒的源泉了,好不容易凉却下去的热意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明明离迟蓦远,却又觉得他哥的皮肤紧紧地贴着他的,就像前不久,迟蓦解开他的羽绒服拉链,大手肆意妄为……虽说有毛衣阻隔着,可李然一直在抖,仿佛能清楚地感受到迟蓦手掌里粗糙的肌理纹路。
迟蓦装看不见他的反应,不知怜惜,也听不见李然小声吸气求饶地喊他哥,坏得彻头彻尾。
“过来。”迟蓦示意自己身边,道,“不要离我那麽远。”
李然想哭了:“……噢。”
他慢慢腾腾地挪蹭过去,两人之间只差两厘米时,李然终于敢擡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迟蓦,祈求他不要在沈叔面前做那种奇怪的事情。
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手指伸出两根,摸黑靠近迟蓦,李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知道的小动作勾住迟蓦的一根手指,讨好地圈起来,再可怜地挠挠他掌心。
迟蓦没有在外人面前炫耀变态性癖的爱好,他也不允许有谁看见李然不知所措地情热上头时的可爱模样,但现在被孩子这样求着……他真的很想变成真正的禽兽把他搓圆揉扁。
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沈叔在冷风里冻半小时,怒气一时半刻消不下去,冻木的脑子注意不到後座不知何时变质的细枝末节,把手暖热後才敢握方向盘,边开车边质问道:“你敢让我等那麽久?!我是你的司机吗?!你每年付我一百万工资我就要为你卖命吗?!你知道要开车还喝酒?!你要是不喝酒还用得着把我喊过来开车?!”
“你欺负我没有人过年是不是?!就你有人是不是?!欺负我从国外来的是不是?你们中国人真他妈排外!我明天就要回英国!老子才不怕死呢!!他妈我是小日本儿吗?!该死的日本鬼子,投两颗核弹弄死他们!”
车厢里有他愤怒地聒噪,冲淡一些李然完全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迟蓦的僵硬绝望,不知不觉间眼皮开始沉重,困得点头。
迟蓦摸了摸他的後脑勺,让他歪在自己身上睡。
李然又一下子清醒。
“睡吧,乖。”迟蓦哄他。
李然果真没能坚持住,几分钟後缴械投降。
他在无意识中将抱着的厚围巾随手往迟蓦大腿上一放,自己则软绵绵地趴上去,留了小半张脸给迟蓦,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迟蓦轻柔地摸他的脸。
透过後视镜看见疑似“性情大变”的迟蓦,反映出的半张脸仿佛写尽了世间珍重,沈叔无声地呲牙咧嘴,被恶寒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摇头闭嘴不再说话,心道死神带不走的变态要祸害小孩儿了,祝福李然能爱他一辈子。
否则谁也别想好过,李然能不能出门都是未知。
昨天晚上算是熬夜,这对李然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致使他这一觉睡得特别香,连一点梦都没做。
睁开眼看到窗帘缝儿里透出来的光亮,李然还懵了一下,以为是刚刚早上呢。
直到他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下午一点的时间,李然才“刷”地坐起来了。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他什麽时候睡成这样过?
迟瑾轩往年夜饭里下药了?
真坏!
对小叔坏,对晚叔坏,对他哥坏,真是个坏蛋。
李然记得他昨晚撑不住,伏在迟蓦腿上睡觉。最後的记忆就停留在这儿,回到小叔家後怎麽上的床,怎麽换的睡衣,李然毫无印象一概不知。
……肯定是他哥。
一想起迟蓦,更多的记忆纷至沓来,李然下意识地摸嘴,而後呆若木鸡,傻坐在床头不知动弹,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表情哭兮兮的。
他们要怎麽像以往那样相处啊?还能回到过去吗?李然对感情再一无所知,也知道要是两个人亲了嘴,如果还嘴硬说成没有关系,就是活脱脱的渣男混蛋。
其罪当诛!
畜生不如。
怎麽能连黑哥都不如呢?
李然不是渣男。
李然也不是混蛋。
李然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