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与师姐丶师兄,还有徐二哥你好不容易相见,过会儿我让厨房好好做些吃的,咱们痛饮一番。”
往日这样的邀请,徐采定会答应。但顾及她的身份,他一个外臣要是久留,难免会遭人非议。
方才他冒用萧成衍的名讳进馆,已是冒险,何况他们武卫营素来跟御马监的人不对付,他听闻顾相执还在这馆内,眼下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他道:“武卫营还有要事,我不可在此地久留。”
他看了看琅羲,目光又落回到羽涅身上:“阿羲跟阿悔二人留在此处即可,我得先行一步。”
武卫营本就是禁军,再者他说的话也确有道理,羽涅便不再强留,笑道:“徐二哥既有要事在身,我自然不好多拦。等你忙完了这阵,咱们再寻个时日好好聚聚。”
徐采颔首应下,略一停顿,转身走到琅羲面前。
他目光柔和:“阿羲,你和阿悔在客栈里的东西,我会让人仔细收拾好,送到我宅子里去。你先同阿悔在萋萋这儿住上几日,过些时候我再派人来接你们。”
先前在军营时,他就提过让他们不必住客栈,可琅羲当时没应,总怕麻烦了他。
今儿往泓峥馆来的路上,他又重提此事,好说歹说,才总算以“徐景仰若有书信寄来,住他那儿能及时通知他们”为由,把人给说动了。
许是怕她反悔,她这边刚应下,他那边便立刻打发随行的人去客栈取东西。
该说的话都交代清楚,徐采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正待他下定决心要走时,琅羲不忘叮嘱他:“要是你哥来信,一定要通知我。”
徐采“嗯”了声,像是郑重应下了这件事,望了她一眼後,擡脚转身出了咸柳轩的门。
羽涅命翠微前去送他。
适才他二人的对话,她全听在了耳中,心里不由泛起几分好奇。
她走到琅羲身边,疑惑问:“小师姐来建安这两日,还未跟景仰大哥相见麽?”
琅羲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一遍。
这些日子,她光忙着取消联姻的事,对朝堂发生了甚麽一无所知。
不过听徐景仰是去了徐州出公差,她没多怀疑。
她伸手搭上琅羲的肩膀,宽慰道:“景仰大哥既已去了几日,说不定马上就要回来,小师姐肯定会跟他见上。”
琅羲听着她的话,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没表现出来,羽涅与阿悔都能感觉到,她心里头终究还是悬着这些事。
但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去戳破那层薄纱。
*
好不容易相见,羽涅让厨房好好备了一桌菜,设宴在寝殿。
同琅羲阿悔畅饮一番,阿悔酒量奇差,只能饮些梅汤。
宴席间,羽涅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来龙去脉统统向他们说了一遍。
除了将她受伤的事隐瞒,其馀的事一字不落告诉给了他们。
琅羲与阿悔听完她为救赵华晏丶聂兰亭二人坠入河中,心都揪紧了几分。
再听到她说,子竞就是桓恂时,他们更是瞠目结舌,心中五味杂陈。
说到桓恂在怀远假扮身份的事,琅羲不禁想起,北疆的战事。
她跟羽涅道:“有些北疆子民跑到了怀远,师父跟刘婶基本都在布施,救济灾民,荣大贾也出了不少财力买米。”
“师父命我和阿悔早日带你回去,好能更多帮助灾民。”
说到回去,羽涅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目前她并没有找到好的机会,脱离“顺和”这个身份。此事操作起来,恐怕比用计搅黄和亲一事更难。琅羲他们也知,而今这样的情况,他们恐怕不容易离开建安。
琅羲道:“萋萋你眼下贵为公主,要离开建安,彻底摆脱此身份,我们得从长计议,万不能鲁莽。”
阿悔看着她,也跟着附和。
羽涅也是这样的想法,她道:“师姐丶师兄说得我都明白。只是这一来二去,又不知得待多久,师叔她会担心的吧?”
“这你无须操心,得知你动向时,我已将所有事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了师父,让她暂且安心。”
羽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阿悔。
“我搞出来的事,还要连累你们,我……”
“说这话做甚麽。”琅羲按住她的手背:“我们是师兄妹,本就是一家人,难道你还要跟我们生疏不成?”
阿悔也赞同琅羲的话,笑着擡手比划,安抚她:
“多留几日也好,正好让我在这皇都再多看看。文集兄先前还说,要带我进宫走走。”
琅羲就在一旁,阿悔自然不好坦言。他想去宫中这话,原是怕琅羲心焦,想让她宽心等着徐景仰回来才说的。
他只得含混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羽涅见他点头,立时眉飞色舞起来,兴冲冲道:“这有何难?小师兄既想看,过两日宫中正好有观星宴,到时候哪用麻烦徐二哥,我亲自带师兄去便是。”
阿悔眼中漾起笑意,擡手比了个“好”。
饭局散时,暮色尚未浸透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