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回去,不过是你们一时兴起的消遣。”
萧成衍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心头一跳,也慌忙跟着起身,想上前拦住她。
她却一把将他推开,目光如炬,直视赵元则:
“三皇子说是力士一事失手才导致我的人喉骨尽碎,那他四肢被故意扭断又怎麽说,这也是意外!”
“甚麽样的意外,可让一个人四肢全都朝不同方向扭曲!让建安的仵作去验,我倒要看看,哪一个仵作会说这是意外!”
话音未落,她兀地提刀指向对方咽喉,眼神里翻涌着滔天怒意:
“要是今日我这刀不长眼,一刀捅死了三位,是不是我也可以说,我不懂刀法,一时失了分寸,才酿成了这桩令人‘惋惜’的意外?”
“萋萋……”
萧成衍偷偷瞥了眼御座上的人,慌忙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别冲动,快把刀放下。”
赵元则摆出一副怯懦至极的模样,肩膀耸着,像被她的气势吓得缩成一团。
“侄儿知道,姑姑心里定然是不信我。”
他声音发颤,委屈至极:“可我当真没有存心伤您的人。姑姑若是实在心头愤恨,要杀要剐,侄儿都认了,就请姑姑杀了我泄愤吧。”
说罢,他闭紧双眼,脖子一梗,宛如真要引颈受戮一般。
李丶王二人见状,也连忙上前几步,纷纷摆出同样恳切的姿态,争先恐後地请她杀了自己以平怒火。
百官见状,一名身着紫袍的一品大员率先出列,上前拦住她。
劝道:
“公主万不可意气用事,此事纵然是三皇子等人有错,朝廷自有律法处置,何至于动刀动枪。您莫要为了一介下人,伤了皇族宗亲的和气啊。”
“是啊公主,有话好好说便是。”
“陛下与太後还在上首坐着,您这般公然动武,成何体统?岂不是坏了规矩?”
“……”
一时间,满朝文武与宗亲纷纷的劝谏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唯有寥寥数人始终缄默。
其中包括中书省中书令杨度,还有侍立在皇帝身侧的顾相执。
以及表面上仍在自斟自饮,暗地里却摩挲着腰间匕首的桓恂。
还有牵扯事中的王丶李两家。
赵元则品行再卑劣不堪,在某些人眼中,终究是流淌着皇家血脉的贵胄。
更何况,死的不过是个宦官。在这殿内绝大多数人看来,一条贱命,远没到要让皇子偿命的地步。
她听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和。
殿内正喧嚣间,忽闻皇帝身旁的太後缓缓开口:“好了。”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瞬间压下了周遭的纷扰。
“予听了这许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约莫清楚了。”
太後目光转向羽涅,语气平和:“顺和,元则这孩子自幼顽劣,行事不知轻重,终究是闹出了人命,他们确有不是。”
“这般罢。”
她略一沉吟:
“教贤妃赔你黄金三百两,王司徒与李黄门亦各出三百两。再令他们各备百金,送往那宦官的家中。若其亲族有愿入宫的,便在六局里安排个差事。若不愿的,也可在各衙署谋个安身之处。”
“元则管教下属不利,罚闭门思过两月,驸马丶封袩不知规劝主上,反而一同玩乐,罚鞭五十,禁足一月。”
说到此处,她话锋微沉:“至于那个不知轻重的力士,斩了便是。”
说完这些,太後侧头看向身侧的天子:“皇帝以为,这般处置可还妥当?”
赵云甫略一点头,未置一词。
雍容华贵的皇太後遂将目光重新投向提刀伫立的羽涅:“如此安排,顺和,你可还满意?”
皇太後道:“咱们祗是一家人,你又身为元则的姑姑,这件事,依予看,就这般结束罢。”
羽涅握着刀柄的手指绷紧,手指血色尽褪。
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太後那张雍容却难掩疏离的脸上。
“太後既已发话,臣自当遵旨。”
就在衆人以为此事要结束时,她话锋陡然一转。
“臣女虽领太後的情,却断断不能认下这‘失手’‘意外’的说法。三百两黄金丶衙门里的差事,还有轻飘飘的处罚买不来一条人命,斩一个力士无法让冤情昭雪。”
“力士不过是把刀,握刀的人才是真凶。”
她低下头:
“臣女恳请太後丶陛下恩准,彻查此事!是谁指使力士对臣女的人下此毒手,是谁在背後纵凶,全都要一一揪出,让主谋伏法偿命!”
看着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桓恂眼神转向御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