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终究是失算或许,他比自己以为的更贪……
机衡府。
羽涅赶到卧房时,桓恂闭目趴在榻上,胸膛隐隐起伏着。
整个卧房没几个人,除了两个侍候的婢女,就只有吴婶在。
头发花白的吴婶手里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的木凳上,静悄悄抹着眼角的泪水。
踏进门内的羽涅放轻脚步,移步到床榻前。
馀光瞥见她进来的吴婶,忙不叠起身欲要行礼。
羽涅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用起身施礼。
望着榻上的人,她的心被满载的焦愁来回拉扯,忧心如捣,一双杏眸中紧张不安从中溢出。嗓音压得极低,躬身向吴婶问:“桓大人他,为何会突然呕血?”
受那麽多下鞭刑,伤到内腑,是情有可原的事。但李太医明明已检查过,说好在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不会损伤五脏六腑,他受的皆是皮肉伤。
她离开并没有很久,怎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吴婶抹着眼泪,摇头:“老身也不知,适才李太医也已来过,就连他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目前只能等子竞醒过来再仔细询问,看看是否是其他原因导致。”
这些话说完以後,吴婶不顾羽涅阻拦,硬坚持起身,向她致歉:
“这等小事,机衡府原不必惊扰公主,但老身当时看到子竞吐了那麽多的血,一时六神无主,这才不得已让卢近侍将公主请来。”她欠身下去:“还望公主恕老身冒昧之罪。”
羽涅连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吴婶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桓大人他帮了我许多,眼下他有事,我自然要来看看。您要是这麽客气下去,可当真是折煞我。”
吴婶满眼慈祥,颇有些感恩戴德的模样:“公主当真乃菩萨心肠,您不怪罪老身,老身便放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榻上的桓恂,话语里带着些许犹豫:“只是……只是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想叨扰公主片刻,不知可行?”
羽涅:“吴婶您有事直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去做。”
有她这句话在,吴暗暗松了口气:“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我手里的药已经凉透,得亲自去厨房盯着再熬一副,但这边要是只有婢子们照看,老身委实放心不下。”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公主可否留在此处,暂且代为老身照看一下子竞?”
一听是这样简单的事,羽涅未有任何踌躇不决,当即应了下来。
吴婶见此,连声再谢过後,这才带着婢女们推出房间。
路过窗口时,她却有意停下脚步,侧首看向屋内。
羽涅已在木凳落座,目光关切望着榻上的人。
吴婶那双原本因上了年纪浑浊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明,布满皱纹的脸冷漠无比。
稍稍停留後,她才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羽涅凝眸,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热。
她坐回到凳子上,转身小声吩咐侍立在身後的宋蔼。
“居令,你先去回去小院,告诉小师姐,就说我今晚会回去的晚些,让她不必担心。关于李幸的事,待桓恂醒了,我会尽快将具体计划与她商议。”
宋蔼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恭敬领命:“是,公主。”
门口传来门闭上的声音。
屋内转眼间,唯剩下他们两人。
呕血……
她下意识忆起,史书上说他也是因病而死。
连年征战,他身上的伤不会少。
这两者之间……会有关系麽?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苍白面容时,起了要救他的念头。
原本,她以为,他人正如史书上写的那样,从而一开始对他一直抱有偏见。
可经过桩桩件件的事情後……那些形容他暴虐不仁,威行内外,豺狼横道的话,她竟然觉得那或许是曲笔,根本不是真的。
自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未曾做过一件有害平民的事,何仁之丶赵书淮那些人,全都死不足惜。
到了建安,他也未有任何暴虐丶滥杀无辜的表现。
她又暗自想,这个时候的他,跟十年後的他经历的事情不同,从而导致他判若两人。
先前她不觉得自己能救赎谁,这一刻,她却改变了想法,她想阻止他走上歧路,她不想…让他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这个想法于她而言很荒唐,可她很确定,她要去这麽做。
她凝视着他的容颜,这张脸在再次相见时,是让她惧怕的,心生畏惧,想要远离的。
此时,那一晚恐惧却荡然无存,变得透明,化作成虚无缥缈的烟雾,无形消散。
……
在她目不转睛的眼眸里,时光如流水,流逝得很快。
天际赤红的云彩褪去,月上枝头,屋内光线转眼被昏黄的烛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