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公主心善,子竞心情能这样不错,多亏了公主来照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婢女把药碗递到桓恂面前。
羽涅侧了侧身,目光落向床榻,见他正垂着眼看婢女刚递上的药碗,脸上温和的神色比方才淡了些。
吴婶开口朝他叮嘱:“子竞,这药刚熬好,还热着,你快趁热喝了吧。凉透了会苦得难咽,药效也折损大半。不过这药里我加了甘草,中和了苦味,味道或许会好些。”
在羽涅看来,吴婶对桓恂相当好。
“多谢吴婶费心,没有您,这药我可能就苦得无法下咽了。”他嬉笑着说罢,便端起药碗浅啜一口。
许是药汁仍有些烫,他喝了小半口,最後才一饮而尽。
见他将药喝完,加上时候不早。
他们之间该说的话已经说完。
羽涅扫了扫桌上的空药碗上,又看向桓恂,温声开口:“药既服过了,你也累了许久,若再不歇下,背上那伤怕是更难好。”
她稍顿,又道:“时辰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
吴婶在一旁露出几分不舍,忙温声挽留:“公主不如用了午膳再走?老朽已经吩咐厨房在准备。”
羽涅摇头:“多谢吴婶好意,今日实在不便,馆中有事还等着我处理,延误不得。”
她歉然一笑:“下次吧,下次再尝尝机衡府後厨的手艺。”
桓恂擡眼望她:“公主真不吃过饭再走?”
她心中另有打算,回了个“嗯”。
见此,他不再强求,应道:“行,既然公主有事在身,微臣便不强求。”
他叫着谢骋:“你命人送送公主。”
“属下遵命。”
羽涅:“那我走了,你好好歇着,莫要再劳心费神。”
在他答应了她之後,她这才转身离开。
待她一走,吴婶脸上端着慈祥的笑意,转而看向桓恂,意味深长开口:“看来这顺和公主,对子竞你上心得很。天刚蒙蒙亮,人家就带着点心过来探你,换作旁人,哪怕是宗室里的其他贵女,谁肯这麽放下身段?”
话锋微微一顿,她秉持着长辈特有的急切:
“论时候,你也早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先前你在边境戍守,婚事拖着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调回都城,手里的差事也清闲些,正是定终身的好时候。若能趁这机会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于你,于家里都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儿,她眼神里满是期待:“我看顺和公主模样周正,性子也好,对你更是真心实意,这样好的娘子哪里找?你跟吴婶说句实话,你心里,就没对她动过一点念头?”
桓恂神色微动,嘴角吊着少年惯有的笑意:“吴婶这话可就折煞我。”
他语气里掺了几分说不清的惆怅,苦恼不已:“公主待我好,我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心意?再说,这婚事哪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公主金枝玉叶,我怎好唐突。”
“这怎麽算唐突,无论是年纪相貌还是家世,你二人都般配不已。你要知道,好的姻缘可遇不可求,你跟公主这可是难得的缘分,千万要抓紧。”
桓恂眉宇间充满纠结:“可公主毕竟属于皇室,论家世,我与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况且,陛下曾说,太皇太後有意将她许配给广宁王。门第之比,我如何比得过广宁王。”
等待他回复的吴婶宛若找到症结般,劝他:“可太皇太後这不是还没赐婚,这北邺属于天子,太皇太後固然重要,但不是天子大权在握的是天子。”
“天子既然都能让你教皇太子武力,可见很是看重子竞你,在吴婶我看来,你要是求娶公主,尽快抢在太皇太後前面,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他沉吟片刻,好似拿不定主意一样,只是说:“此事不小,容我再想想。”
该说的话已说尽,吴婶未再逗留,说自己要去厨房看看,遂离开了屋内。
人出去的一刹那,桓恂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
目送吴婶身影越走越远,谢骋这才压低声音,问趴在床榻上的桓恂:“大人为何不将吴婶真实身份告知公主?”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是谢骋愚钝,而是这与他二人之间如今的关系深度,不相符合。
在谢骋眼中,他们既然能一起除掉士族,证明有些信息是可以共享。
“此事不必让她知晓。”他语气无比淡然,没有解释具体原因。
不说的原因倒也简单,他原本就不是任何事都要向人禀明的性格。
他太清楚,若将吴婶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只会给她徒增负担,这对她毫无益处。
她知道得越多,背负的就越多。眼下这样的情形最好,她只需做她该做的事。
其馀的肮脏危险与负累,由他来清除,由他来背负。
尚且他已知道赵云甫对她的安排,所以他并不担心,吴婶这样的人会加害于她。
他会保证,她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不会有危险。
这样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