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为何是他的血脉像我,可不是一件好事……
明光殿内,流光溢彩的灯台上火烛银花,殿中央舞者彩袖的歌女身姿宛若壁画中的仙女,玉箫金管乐声风风韵韵,缭绕于衆人之间。
在这弱管轻丝升平的乐声中,满座的达官显贵大多意兴阑珊,有的自顾自品酌着杯中玉液,有的则在三三两两低声闲谈。
唯有羽涅等人的目光,不时越过喧嚣,悄然投向御座之上,窥视着一脸温醇笑着的赵云甫。
挨在他身侧的,正是白日里刚刚行过册妃大典,新晋为“惠妃”的琅羲。
静坐于君王之侧的她,华服珠翠,姿容清绝。
自北邺开国以来,鲜少有女子初入宫闱便能直晋妃位。
除先朝那位名动後宫的宠妃外,再无第二人得此殊荣。如今在宫人眼中,琅羲与那位旧人着实有缘,不仅容貌颇有几分神似,连入宫後的恩宠际遇亦如出一辙,更巧的是,今日她承袭的“惠妃”封号,也与昔日那位一般无二。
随着琅羲封妃,致仕十馀年的沈父被特旨起复,官拜礼部侍郎,举家从馀姚故里迁回帝都建安。
朝野上下皆在议论,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赵云甫此举引得朝议哗然,衆多大臣联名上奏,称如此擢升实属不妥,说她家当年主动辞官,眼下既然恢复策试,应让沈庵通过策试,重新进入仕途,恳请他三思。
然而这些谏言,赵云甫皆置若罔闻,执意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圣眷如此,自然引得六宫一同跟着侧目。
为表不满,按照规制,封妃仪式後,妃子们当日该前往琅羲入住的碧玉宫拜谒,但直到晚上宴会开始,除几位低位的贵人依制前去,高位妃嫔无一登门。
就连素来宽和待下,统摄六宫的王皇後,也未曾召见她。
对羽涅而言,她本有机会将琅羲从这深宫牢笼中救出。
但因徐景仰,琅羲自身决意留在宫中,她要亲手手刃赵云甫。
而赵云甫对待琅羲的态度,更似将她当作已故程氏的影子,言语间不设心防,这使琅羲得以窥见许多隐秘。
白日去碧玉宫时,通过琅羲,羽涅才惊悉在桓恂身侧的“吴婶”,竟会是赵云甫精心栽培的眼线。真正的吴婶,在抵达建安不足一年时,就已被代替她的人秘密杀害。
这枚棋子埋藏得如此之深,布局如此之早,令羽涅震惊不已。
往日接触中,她丝毫没发现吴婶有任何异处,但她更担心的是,桓恂是否知道这件事?
後续琅羲的话语,恰似一盏灯,照亮了赵云甫为何这样做的迷雾。
在羽涅看来,赵云甫这麽做,是对桓恂有所防备跟怀疑,实际赵云甫这麽做,却是再给自己选棋子,看桓恂究竟能否为他所用。
比起桓恂,赵云甫心头真正的大患,是手握重兵,老谋深算,他的老师严岳。
而桓恂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後生,总比严岳这样驰骋官场多年的臣子要好拿捏得多。
此番他决意派桓恂领兵南下,一则是朝中确实无人能担此重任,二来,在他眼中,桓恂已成了三番四次推拒兵权的“情种”。
琅羲告诉她,前天赵云甫在东观阁初定桓恂领兵时,他便以即将完婚丶欲陪伴新婚妻子为由,不愿南下。直至杨度丶聂于梓与数位寒门臣子反复游说,加之赵云甫龙颜震怒,他才勉强接下此任。
一曲过後,羽涅的思绪被拉回。
她与坐在对面的桓恂相视一眼,赵云甫的声音倏然响起。
他举起酒杯,心情甚是愉悦,看起来并未受萧成衍逃离建安的事影响。
“诸卿,今北疆烽燧未熄,南殷复起豺心。南殷调动八十万兵马,企图趁我们大部分兵力被牵扯在北疆,正要北伐。”此话一出,全殿的人哗然一片。
直到这一刻,南殷要北伐的事,才被所有人知晓。
赵云甫擡手,压下满殿的骚动与议论。
他扫过哗然的群臣,殿内霎时静默,只馀他沉静威重的声音响起:“但,朕的江山,岂容他人觊觎,朕的臣民,岂是他人可欺?”
“坐等敌人备好粮草,磨利刀锋,陈兵于我边境,非勇者所为,更非智者之策。被动挨打,从来不是我朝风骨。萧道遵要北伐,朕便偏不让他如愿。此时,是时候主动出击,将战火,拒于国门之外。”
“故此,朕决议,北疆固守即可。其馀锐士,当挥师南下,以攻代守,打乱南殷部署,直捣其心腹,朕要让那南殷君臣知道,他们的所谓妙计,在朕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拙劣伎俩。”
他话音一顿,目光转向席间,声调陡然拔高:“此番南征,关系国运,非大才丶大勇丶大忠者不可担此重任。太子少傅,兼中书侍郎桓恂听命!”
闻声,桓恂应声而出,躬身行礼:“臣在。”
赵云甫:“桓卿你文韬武略,忠勇无双,屡立奇功。朕今拜你为征南大将军,总揽南征一切军政要务,赐你天子节钺,南下三军皆由你节制,望你不负朕望,不负黎民,踏平南殷。”
“臣,领旨”
“臣必当竭尽全力,破敌擒王,以报陛下天恩,敌不灭,誓不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