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他应下她的话。
桓恂并不是一个随便允诺的人,在她这里,却一次又一次的産生例外。
就在此时,队伍最前方传来了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
循着声音,她同他一道看去。
时辰已到,军令如山。
不能再耽搁,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走了,有事记得写信告诉我。”
她颔了颔首,旋即,他未在逗留,决然转身走向他的战马,利落踩镫。
他正欲翻身上马时,身後一道声音响起:“桓恂……”
他止住动作,回过身。
还未看清,她温软的身躯带着他熟悉的香气,扑入他的怀中,双臂环着他的腰身,紧紧抱着他。
桓恂浑身一僵,大脑变得空白。
这是他未曾想过的拥抱,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抱住他。
昨夜她的闪躲犹在眼前,此刻这个拥抱却如此用力,仿佛用尽了她所有勇气。
他感受到胸膛处传来她身体的微颤,隔着冰冷的甲胄,连同那份炽热的情感传递过来。
他手臂僵了僵,擡手回拥住她,贪婪享受着这份天赐般的温柔。
她声音极小道:“我会在建安,努力练出火药,你一定要完好无损的等我。”
闻言,他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千言万语在他胸中翻腾,最终只化作一个沉甸甸的字:“好。”
“将军,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怕延误时间,谢骋不得不上前提醒。
拥抱过後,他没有多馀的留恋,只能松开了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再次望了一眼她後,他单手拽着马鞍,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向赵云甫拜别。
其馀人拱手相送後,他挥鞭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身影很快汇入黑色的铁流之中,浩浩荡荡的队伍马蹄声震天响,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灰尘纷飞间,羽涅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队伍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注视着她的背影,琅羲跟赵华姝走上前来,劝她回去。
羽涅没有拒绝,她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
琅羲等人要回宫中,她得回泓峥馆。
目前她的行动赵云甫很满意,在她上车前,赵云甫吩咐她明日进宫中一聚,并派顾相执送她回去。
她回去时,师叔崔妙常又不在。
这几日不知为何,崔妙常早出晚归的时候更多,有时一天,她都看不见她的影子。
对于她师叔具体在做甚麽,羽涅明里暗里问过几次,但崔妙常都以听曲儿丶问道的借口盖过。
建安道观极少,崔妙常倒也没有特意寻找道观,而是去了永兴寺。
从她口中,崔妙常得知独孤楼君在此住过,她对这个地方便好奇了起来,时常在此留宿,跟慧然大师探讨佛道双法。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知道她的去处,羽涅便放心不少。
踏进後院,顾相执看到她院中的那些东西,好奇问:“这火药,这些天可有进展?”
“有是有,但进展不大,稳定性不足,无法在战场上当武器用。”
她带着他走到案前:“不过,眼下距离成功已经很近,只要解决掉稳定性这个问题,它就能派上用场。”
脑海里回想起适才她跟桓恂之间的诀别,顾相执拿起一个封装好的火药:“你夜以继日地炼这个东西,是因为他麽?”
一时间,羽涅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但很快,她就明了他指的是桓恂。
“是因为他,但也不全是。”她坦然回:“我不想看到更多人死于这场战争,我想让更多人活,这是我炼制火药的初衷。”
别人说这话,或许会显得冠冕堂皇,顾相执却觉得她并不这样。在他眼中,她此言说的诚恳,发自内心。
他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案上:“怪不得,你连曾经伤害你的仇人,都没有时间去处置。”
他说的仇人,指的是她叔叔。从他将容家人住的地方交给她的那天起,中间她只乘马车去了一次,见大门掩着,她并未进去。
明明差点要了她命的人就在咫尺,她却能够忍着。
这不是羽涅打算饶恕那一家人,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一报还一报易如反掌。
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出手,让他们偿还该偿还的代价。
而今,她不急着处理他们,只是因为时间紧张,她没空。
听着他的话,她微笑着说:“反正他们跑不了,不急在这一时。”
顾相执了然一笑:“你说得对,总归他们跑不掉,你甚麽时候想做你想做的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