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毫无喘息之时娘子认为,王封袩之死与……
咸柳轩内,案几上新沏的茶水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化不开空气中沉滞的紧绷感。
适才门外一触即发的紧张,经羽涅一番滴水不漏的周旋暂时被按捺下去,化作了眼前看似风平浪静的茶叙。
大局当前,坐怀不乱是首要,不知对方明确来意,自乱阵脚可不行。
因此,将崔妙常妥帖藏好,她即刻吩咐隋恩速去将顾相执请来作陪,自己则领着翠微,亲至门外迎客。
不得不说,令她稍感心安的是,在王家居安车驾之旁,意外看到了徐采的身影。
徐采能跟王家人有牵扯,她对此并不意外。
建安城内,最近谁人不知从直阁将军升为武卫将军的徐文集,与王家小娘子交好。
关于徐采倚仗王家势力升迁的流言早已甚嚣尘上。
世人皆视他是个攀龙附凤的,可对这些流言蜚语,羽涅与琅羲一丁点都不相信,徐采是为了爬的更高才接近王家人,这绝非真相。
案几後,羽涅与坐在下首的顾相执,互相对视须臾。
崔妙常是杀了王封袩的凶手一事,她未来得及跟他说。
纵使没说,顾相执凭借多年的官场上行走的经验,他感觉到王居安到来,跟王封袩的死脱离不了关系,跟泓峥馆,或许也脱离不了关系。
坐于左侧首座的王居安,自从进门就举止有礼,举止温婉大方。论年纪,她年纪跟琅羲相差无几,但行为更显小鸟依人。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相比之下,在王居安身旁的徐采,想得则要简单许多,并未其他三人那样沉重。
四人怀着不同的想法坐于此间。
婢女布好糕点果品,无声退下。
掠过瓷盘中新鲜欲滴的鲜果,羽涅转而看向端庄而坐的王居安。
秉持着礼节,她擡手相让,没有往日待客之道的活泼热情:“茶果备好了,王娘子请用。”
她这样冷冷淡淡,王居安神情更为拘谨起来,案下的双手由于紧张搅弄在一起,坐立不安。
“多丶多谢公主。”王居安声音细微,自从进来,她连茶杯边儿都没碰,不知是客气恭敬,还是忧心忡忡,怕自己不受待见。
有阿悔的事在先,她有这样的忧虑,也不足为奇。
羽涅语气平直,听不出半分热络:“王娘子今日来我这儿,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娘子特地过来,所为何事?”
被她直白的询问冲击的一阵心慌。
王居安擡起头,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怕回着话:“我丶我今日是来…向公主赔罪的。”
“赔罪?”羽涅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尾音上扬,似是不解:“娘子何罪之有,何事又值得王娘子亲自登门来道歉?”
这句话,她最多是随口一言,但听在王居安耳中跟利刃落下没有任何区别,让她的心抖了三抖。
观星宴上,她虽未到场,但彼时的情形她倒也听家里人说了,是他们家不对在先,欠人一条命,可不得心怀忐忑。
不过话问到此处,王居安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
做好了准备,她这才言道:“我…是为了我那不懂事的侄子,封袩而来。”
得知她为了王封袩而来,羽涅霎时不由得心下一凛,预感不太好。
在她欲追问间,顾相执冷然插进话来:“王郎君不是……”
“对,封袩他,于昨日夜里被人杀害。”
不等他们再发问,王居安继续说出自己来的目的,颇有些着急:“我知道,封袩昔日害死了公主府中的小宦官。我父亲虽极力否认,封袩他自己也从未认下,可我知道,他做的出这样的事。”
“封袩他自幼便被宠坏,性子不可一世,专好以强凌弱,伤害人也不是一两次,只是家里人管不住,我在家中,此事上也插不上太多话。加上是我父亲太过骄傲,以为只是一个宦官而已,草草了事。但我想公主能为府中的人出头,提刀上九霄殿,这说明,那人对公主很重要。”
末了,她看向羽涅,恳切出声:“但如今她已死,冤冤相报何时了,人死债消,还望公主不要再追究我家。”
主位之上的羽涅,在王居安这番话落地後,表面虽静默如深潭,心中却已掀起无法截停的惊涛骇浪。
她手指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遽然收紧,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上她的头顶。
王居安怎麽会这麽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些甚麽?
这个念头缠绕在她的心头,搅得羽涅脑海一团乱麻。
自高丶李两家相继败落,北疆战场上四大士族又折损衆多部曲,士族之力已遭重创。如今独剩下的王丶陈两家,子嗣凋零,後继无人。随着土改推行与寒门势力崛起,这两家早已失去兴风作浪的根基。
即便赵云甫尚存保全王丶陈两家之心,可没有能够继承两家势力的後人,他的扶持也不过是徒劳。何况赵云甫自身前途未卜,危机四伏,羽涅他们并不担忧士族还能掀起甚麽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