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拿起玉碗,先是端给天子看,而後走下台,一路送入臣子们的眼。
“昭告天下,孟钿大逆不道,意图谋反,斩立决,孟家男子悉数问斩,其馀家眷入奴籍。惠和公主丶惠宁公主,收回七分封地,降为郡主。”
“至于孟氏…”,天子一顿,叹道,“掳去太後尊位,送入掖庭。”
孟氏顿时花容失色,跪着去牵天子明黄的衣角,“彻儿,彻儿,我是你母後啊,即便不是你的生母,也养大了你,你怎麽能如此狠心!”
你也算是朕的母後?
你是朕的噩梦,朕的污点才对。
天子居高临下,强忍住杀意,面露伤心道,“朕饶你一命,已是仁义至极,来人,拖下去!”
只一夜,事态百转,李卿就事论事,率先道,“陛下仁慈。”
朝中看不惯孟钿的,大有人在。
臣子们经过此事,更加臣服于天子之胸襟,也跟着道,“陛下仁慈。”
“误认生母,非朕之过,史官可如实记载此事”,天子脊背微驮,似是被伤透了心,嗓音疲惫,“都退下罢,今日不必再上朝了。”
尘埃落定,空无一人的殿内,天子满意勾唇。
很好,不费吹灰之力,斩去外戚世家,拔除两个诸侯,一切皆如他所愿。
他抚着玉扳指,分出心思想,该择个良辰吉日再娶阿娇了。
不知她在那过的可还开心,有没有想过他。
肯定没有。
玄彻低声笑,这个记仇的娇娇表姐肯定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罢了,且让她一阵罢。
提笔回南州。
董馥娇初来乍到,觉得此地甚是新鲜。
她兴致勃勃。带着阿渡一同上街,谁知这小娃娃跟泥鳅似的,刚一落地,一下没了影。
董馥娇心惊肉跳,在长街上慌忙奔走,“阿渡!你去哪儿了!”
扮作平民,实则是天子派来的护卫更是暗道不妙,鸟散似地四处找小殿下。
阿渡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掀起了怎样一阵兵荒马乱,脸上还扬起天真无邪的顽笑,在一个巷子口,窝在男子的臂膀上,脆声道,“娘,我在这呢。”
董馥娇连忙上前将阿渡抱过来,嘴上念念叨叨,“你这孩子,怎麽能在街上乱跑呢?万一碰上人牙子,将你发卖了,你就干等着哭罢!”
一旁的男子挠着後脑勺,干笑道,“哈哈,夫人误会了,在下可不是人牙子。”
董馥娇这才分出些心思看外人,可她侧身一看,旋即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玄。。。”,玄彻?
笔直的剑眉丶狭长的凤眸丶高挺的鼻梁,连眼睛都如出一辙,染了琥珀的色泽。
不是玄彻又是谁呢?
阿渡更是两眼泛出金光,“娘,我找到爹爹了!”
男子尴尬地扯唇,“小公子认错人了,在下云游四方,还未曾有过婚配呢。”
董馥娇也很快反应过来,玄彻声音低沉浑厚,不怒而威,而此人语气却带着一股无拘无束的轻逸,像位逍遥自在的游士。
她再细细打量,愈发看出差别来,他剑眉笔直却不够凌厉,凤眸狭长却不够幽深丶鼻梁高挺却不够刚毅。
不过,却着实是位俊俏的美男子。
男子被这对母子俩盯的颇不自在,脸上泛起一团薄红,“夫人可看出些什麽?”
董馥娇摇头,摘下帷帽,唇角轻牵出一抹笑,杏眼弯弯,“公子长得太像阿渡的爹爹,这才闹了笑话,公子别往心里去。”
这帽子一摘,直叫公子失神。
饶是他游历山河,阅历过的美人不知凡几,也从没见过如此俏丽动人的脸蛋。
肌肤赛雪,杏眸生波,朱唇含露,将清纯和妩媚融为一体,只一眼就夺人心魄。
世间竟有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姐姐!
他不禁心神摇晃,下意识道,“有丶有多像?”
董馥娇抿嘴,不欲多言,心不在焉地搪塞道,“约莫有六七成罢。”
男子见美人姐姐意兴阑珊,便转了话头,拱手作揖道,“在下游景川,云游的游,风景的景,山川的川,敢问夫人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