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阿娇按住胸口,微微用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砰砰心声,每当两人视线交汇之时,阿娇就挑衅地瞪过去,眼里丝毫没有男女间的情丝,只有对弟弟的不服气。
玄彻对着种久违的眼神,颇为头疼,若不是阿娇身子尚且虚弱,他不舍得动她,他定然得落下床幔,好让她知道何为夫纲。
两人心里各有打算,暂且不发,但明面上,是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一日的。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阿娇好不容易稍稍褪了寒症,自然要精细养着,寻常吃的那些荤腥之物,这会儿是碰不得了。
阿娇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式,不是白汤就是清水,瓷盂里的鲫鱼,蒸得糜烂,唯有几颗枸杞添了些鲜色,可仍然让人看得没甚麽胃口。
玄彻亦然,他的口腹之欲也挺强,无肉不欢,每日都要吃些鹿牛羊之类的烩肉,不必烹制太熟,带些生腥更好。
但是阿娇现在沾不得这些发物,他不愿与她分而食之,便舀了一碗鱼汤,温声道,“娇娇暂先委屈一段时日,等养好身子,就不必忌口了。”
阿娇摸了摸发烫的面颊,思忖起白日玄彻是如何喂药的,顿时撇了嘴角,没再跟他折腾,接过玉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她虽看起来脾气娇蛮,但好歹也是皇家堆金砌玉养出来的贵女,举止自然从容有度。
晚膳过後,阿娇啜茶漱口,拿帕子擦了擦唇角,骄矜地瞥了他一眼,“夜深了,你走罢。”
玄彻知道阿娇骤然失忆,定不肯这麽快接受两人同床共枕,可见她迫不及待要赶人的姿态,心里难免不快。
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夫君,倒像是看弟弟。
玄彻心下不满,轻嗤一声,“谁说朕要走了?”
阿娇叉腰,娇喝道,“我要歇息,你不走,难不成还要在这里看着睡?”
“朕抱着你睡。”
玄彻存心逗弄,“怎麽,白日,咱们夫妻俩亲都亲了,抱都抱了,夜里抵足而眠不是情理之中吗?”
“你。。。那是意外,我都没同意呢!还有,谁许你上我的床了?”
“娇娇姐似乎忘了”,玄彻扯下衣带,脱下外袍,不紧不慢道,“这是太极殿,你睡的是朕的床。”
“你的?”
阿娇蹙眉,对玄彻的说辞颇为不满,好像她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藤蔓,仰仗于他。
开什麽玩笑,是她赏眼肯嫁他,才让他当上了储君,不然,今日太极殿的主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十六岁的阿娇最为娇蛮,仗着皇祖母丶皇舅舅和公主娘亲的宠爱,说一不二,整个皇宫都由她横着走。
她自然不会甘拜下风,“谁说是你的?既然我躺在上面,那就是我的,先到先得的道理你不懂吗,给我出去!”
说罢,她拿起话本子,危险地眯眼,颇有一种你不走我就赶你走的意味,这做派简直像个占山为王的强盗。
玄彻被阿娇张牙舞爪的小模样逗得忍不住唇角上扬,手上的动作却没落下,寝衣顺着指节逐渐敞开,露出成年男子精壮的胸膛来。
阿娇还自认是个黄花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顿时心一颤,着急忙慌地阻扰,“你不许脱衣服!”
“为何?”
“因为。。。”
因为什麽,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们的身份,好像已经越过了这份大防,这样的说辞,未免也太苍白了。
阿娇努努嘴,强拆他的台,“因为我不想看。”
玄彻手一顿,眼睛危险眯起,重复她的话,“你不想看?”
“那你想看谁的?甘来?”
阿娇瞪圆了眸子,“你怎麽知道?”
她的本意是,你怎麽知道甘来这号人物,但是她话没说全,遮遮掩掩地落进玄彻耳里,可不就吃着碗里看锅里,却不慎被夫君抓住的做贼心虚。
玄彻暗自愠怒,想起董娇先前在南州对甘来的名字无动于衷,还以为她早就忘了此人。
结果一朝失忆,倒是捡回来了。
好好好,她倒是对甘来念念不忘,若不是看在此人确有几分本事,董娇也并没有见到他的赤身,他早就把人杀了,岂会给他当细作的机会!
从前阿娇初嫁了,那不安于室,横竖瞧不起他的样子,真是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