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玄彻转身,偷偷溜进了空置已久的关雎殿,阿娇口中的歪脖子树正在这座殿的後院,玄彻一个人爬过很多次。
然後,他那次偏偏失手了,脚上一打滑,整个人挂在树上下不来,他自觉丢人,不想喊别人来看他的笑话,便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只鸟路过,竟将脏物掉落在他的裤腿上!
玄彻又惊又气,可怎麽折腾也下不来,除非把裤子脱掉。
除了这条路,没有其他选择。否则,他就得一直晾在树上。
万一又有不长眼的鸟来侮辱他呢?
万一有一堆宫女发现了他,憋在心里偷偷笑话他呢?
玄彻挣扎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咬牙把手放在裤腰带上,心里默默祈求,没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结果这时,树下突然传来了阿娇的声音。
她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好气地问,“彻儿,你是腹泻了吗?”
该死,该死!
这简直是玄彻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好不容易抛却脑後的丑事,这个坏心眼的娇娇偏让他想起来了!
她还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看到你现在,长着这麽英武俊朗,真想不到,你以前还有那副模样!”
玄彻听着阿娇的银铃脆声,气笑了。他发誓,如果那天不是阿娇,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必杀之!
玄彻伸手拧了拧眉心,有气无力道,“娇娇姐,那件事朕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你休要胡乱私量,更别血口喷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看明明就是!”
“如果是,那为什麽只脏在小腿处,没在後臀上?”
玄彻没好气道,“朕怎麽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我哪里记得清呢?”
“绝无可能”,玄彻咬牙道,“以後不许提这件事了。”
阿娇总算出了一口气,伸出食指,得意地点了点玄彻的额头,“谁让你一直调戏我,我告诉你,我可是你表姐,尊卑有序,不许越到我头上来!”
说罢,她双手抱胸,斜睨他一眼,自顾自走了。
玄彻盯着阿娇窈窕的身姿,手抵在阿娇先前触碰的地方,无奈地想,好不容易阿娇不记着以前的仇了,但事态好像并没有好转。
现在的阿娇,气人的程度,和没失忆的时候比起来,也不逞多让啊。
玄彻叹了一口气,指节缓缓在额间敲了两下,“这是朕的报应吗…”
翌日,玄彻上早朝时,长公主抱着阿渡来太极殿探望。
阿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娘亲!”
阿渡的声音像山里的小百灵鸟一样,稚嫩又活泼,甫一落地,双手立时像小鸟展翅一样扑上去,阿娇还没看清他的脸,就抱了个满怀。
虽然印象里没见过,但终归是血浓于水的母子,阿娇心里的欣喜是难以抑制的。
她擡起头,朝长公主嗫嚅道,“娘,这就是我儿子啊?”
“那是自然,除了你,还有谁能生出和天子这麽相像的小皇子?”
阿娇闻言,双手捧起阿渡的小脸蛋,果真如长公主所言,像极了玄彻。
她不满地嘀咕道,“怎麽一点儿不像我,明明是我生的。”
长公主漾起一抹慈笑,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前的碎发,“阿渡的性子跟你小时候一样,机灵古怪的。”
长公主仔细瞧了瞧女儿苍白的面容,眼里泛起一阵心疼,轻声问道,“娇娇,这几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阿娇粲然一笑,将窝在她怀里的小男孩拉开,“阿渡,你还是别抱我了,免得粘上病气。”
阿渡被香香的娘亲撵走,只好撅起小嘴爬到床边。
长公主命宫人端来一个书箱,挽起女儿的手,柔声道,“知道你看话本子,这些都是长安最受追捧的,娇娇闲来无趣的时候,可以看看。”
于是,等玄彻下朝回到太极殿,阿娇正捧着一本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玄彻坐到床边,淡淡道,“看什麽书呢?这麽入神,朕进门的声响这麽大,也不见你擡头。”
“哈哈,这本书实在有意思”,阿娇拿起大名鼎鼎的边疆游记,杏眸亮闪闪地对着玄彻笑起来,“彻儿,你能把这个话本先生给我找来吗?他写的太有趣了,我想见见他!”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夥,把游景川的书给阿娇看的?
玄彻面无表情地将之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