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人站在原地没动,只见那精瘦的男人两颊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抽了四五记耳光一样,顿时鼻血伴着两颗牙齿飞溅出来,男人嚎叫着想伸手捂自己的脸,又被一只无形的脚一脚踹得飞出屋门,倒在地上,半天挣不起来。
祝微明方骂道:“腌臜玩意,你是什麽东西胆敢如此欺负人?不想活命的是你这畜牲吧?”
赵杏和果儿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谁也没看出祝微明是怎麽出手的,居然就让那麽个活阎王倒地起不来。
“哥……哥哥,是……是你麽?”果儿小声试探着问。赵杏也惊异道:“微明,你怎麽弄的?”
话说出口,赵杏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一点不咳嗽了。
祝微明冲果儿挤了挤眼,笑道:“哥哥是神仙,法力无边,这种货色,来一百个,哥哥都能收拾得他服服贴贴。”
他这里说着话,听得院子里又有别的声音响起:“哎哟,钱大串儿,这是怎麽话儿说的?你这是得罪了谁?瞧这份罪遭的……啧啧啧!”
“我X,不会是刘百户又过来了吧?串儿,你还能站起来不?”
祝微明双臂一伸,把随身带的,母亲给姨母和果儿做的路上穿的厚棉袍全拿出来,双手托着递给姨母道:
“姨母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解决,我这里拿着皇上的赦令呢,没人敢阻拦,我们即刻就上路,再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你和果儿先把这些厚棉衣换上。”
祝微明这里刚安排完,屋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面红如关公的中年女人,女人身形微胖,眉毛描得细细丶眉弓挑得高高,上身着一件绛紫色缎面丝棉褙子,滚着蓝边儿,缀着蓝丝带盘扣,下身是条蓝紫色八幅马面裙。手里捏着一块雪青色绢帕摁压在鼻子上,缓缓迈进屋子。
她先是上下打量着祝微明道:“哟,这谁家小公子?瞧着一副东家欠二斤米,西家短四尺布的样子,这是来给咱们庆云班上楦头来了?”
祝微明微眯了眯眼,伸手一指门外道:“没错,的确是想给你们这几个紧紧螺丝上上板儿!出去说话,让他们娘俩换衣服。”
那女人似乎根本没料到祝微明一个小少年,说话居然如此大刺刺无所顾忌,大出意外之下呆了一呆,摁在鼻侧的帕子一抖,眉眼乱飞一阵子,转圈看了四周男男女女一圈,忽尔仰面朝天,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
“我那地仙娘娘哟,瞧瞧我听到啥好听话了,敢情是京城里来了位小太岁爷是怎地?”
祝微明把指向门外的手往起稍稍一拿,只见那正笑不可抑的婆娘,蓦地噔噔噔倒退着一路退到门口,被门槛一绊,仰面倒在门外,笑声顿时嘎然而止,继而发出一阵尖利的呼痛声。
门外正围着看热闹的几个伶人,全都“嗬”的一声,纷纷往後退了几步。
祝微明跟着迈出门槛,顺手“啪”地把房门关上,而後倒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目光逐一打量过围观的诸人,开口道:
“你们这里的头头是谁?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问。”
刚刚爬起来的那个脸肿得像猪头的钱串儿,还有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捂着腰和屁股哭爹喊娘的婆娘,一听祝微明这样说,各自都暂停了自己的动作,也闭上了嘴,愤恨中带着忌惮和委屈,怨恨的目光投向祝微明。
祝微明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人,微微冷笑道:“怎麽地?不服气?还想再领教两下?”
此时,旁边一个手里拎着一把胡琴丶身穿青蓝色道袍的儒雅男子,抖了抖衣袖,拱手唱了个肥喏,开口问道: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来咱们庆云班有何见教?”
祝微明看他问得还算礼貌,便也客气答道:“在下姓祝名微明,前些时日皇上亲封的无尚仙师便是。此次来大同府,是拿了皇上的赦令,过来接姨母赵杏和表妹果儿一起回京的。”
“皇上的赦令?那是御旨啊!赵杏?那是谁?”那男子先是怔了一怔,然後擡眼不解地看着祝微明,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个年轻女子,脆声声响亮答道:“哎呀,就是岁岁仙喽!”
边说边用手指了指祝微明身後的那道门。
那儒雅男子再次施礼道:“无……无尚什麽师?请公子示下赦令,好叫咱们记录在案,以备上报!”
程序是这麽个程序没错,祝微明看人家不是故意为难,当然也不会给他制造难题,一边伸手摘下自己腰间的玉牌,递到那儒雅男子面前,又要再掏怀里的赦令公文。
那男子刚要接过来仔细观看,远远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是京城来的哪位官爷?”
衆人齐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官袍,上绣练鹊补子的九品文官走过来。
那人三十三四岁,模样倒是周正,只是一对正八字眉,显出几分孤寒与苦相来。
走到近前,朝祝微明拱了拱手,温声道:“敢问公子可是从京城来的?”
祝微明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掌管庆云班的班头,朝他点点头道:“某是得了皇上的首肯,持赦令过来接姨母娘俩回京的,班主贵姓?”
“不敢,敝姓白,唤作白从善。”那白班头一听祝微明持皇上的赦令来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身子弓得更低,做出低姿态来,偷眼瞧了瞧祝微明手里拿着一枚“无尚仙师”的玉牌。
他也没听说过什麽无尚仙师,不知道这位到底是御赐的几品官。这里山高皇帝远,京城里发生的事,有时候半年不一定传到这里。
何况这位看着如此年轻,又没拿出什麽凭证来,乐伎每一个都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凭证,只有被赎脱籍,或者是死了的才能销户。
既是得了皇上的赦令,必然是要脱籍的,脱籍得有官方凭证才能办手续,他可不能凭这麽一个号称“无尚仙师”名头的少年,空口说白话,就冒失把人轻易放走。
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伶人地位虽然卑下,但是名录都是记录在册的,莫名丢失一个,谁也不想担这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