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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1 章（第1页）

第241章

征虏军与俺答汗的人马在这个地方遭遇，双方人马激战过程中，难免顾此失彼，严格来说，淹答汗的兵马经常性劫掠这些地方，对当地的地形熟悉程度要比征虏军强一些。

但是遇到极端天气，俺答汗部根本没法显示他的优势，双方均有不少人马陷入泥沼，再也出不来。

数千人马激战一昼夜，王岱年追着俺答汗的队伍跑，暴风雪中根本不辩方向，跑到天明，来回盘旋，也走不出这片湿地。又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五尺。

混乱中每个官兵为了不被人杀掉，只能拼尽力气斩杀对面任何一个靠近的官兵，根本顾不上仔细察看自己杀的是对方官兵还是自己人，箭矢与矛枪齐上，顾得了眼前的对手，顾不了远处的流矢，许多人莫名其妙丢失了性命，被杀的糊涂，杀人的同样糊涂。

马匹踩踏丶互撞，加上误入沼泽陷进泥地里。重盔重甲的大将倒地後又被倒下的马匹重重踩踏丶压翻，随着筋断骨裂的惨嚎声，四面点着的狼烟不见火苗，只有浓浓的烟随着雾障四散漫延。

污泥丶雪水丶鲜血，刀戈矛槊的碰撞加上战马的嘶鸣，还有士兵绝望的哭声夹裹在风雪的吼叫声中。

混战持续到中午，雾气方才渐渐散去，敌我双方均损失惨重，很难说谁占着谁的便宜。

就在人困马乏各自收兵，准备埋锅造饭的时候，一尾雕翎箭破空而来，从封使君後背心穿透他的铠甲，箭尖从前胸突出有两寸。

封使君当即便栽下马背，不等亲卫们擡进大帐，就气绝身亡了。主将征虏大将军王岱年和督师刘德庸惊得面无人色，无论损失多少兵将，都不如这位来得重要，二人浑身泥浆和着血水，盔歪甲斜，狼狈不堪，却只能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什麽好方法能化解这样的重大失误。

谁也想不到，号称神仙的封使君，居然会被穿心箭射死。王岱年心下哀叹不已，深知此次出征，哪怕以後再有功劳，都抵不过封使君之殁这一过失。

斟酌再三，还是实话实说，写了奏表，附带着那枚蛇骨铁箭头，一并八百里加急送呈皇上。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半夜收到奏报的给事中马强不敢耽搁，赶快送呈内阁值夜的次辅邢白年，还有司礼监蒋同海。

二人都知道封使君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都不敢耽搁，直接送到乾清宫。

恰逢皇帝凌晨心悸惊醒，得知封使君阵亡的消息，先是不相信，光脚跳下地，一把薅住蒋同海的衣领连问三次，确知消息後，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喘息一阵比一阵急促，直到憋得脸孔通红，双目发直。

邢白年急得大叫：“皇上，皇上，你哭啊，你快哭啊！”

一向以风仪着称的大景皇帝朱廷淞，忽然打出一个逆嗝，随後放声大哭起来。

邢白年吓得两腿哆嗦，不顾体面地顺势坐倒在地上，不住用衣袖抹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他的脑袋瓜到现在也是嗡嗡的，谁死都不可能是封使君死，这个消息太不正常，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闻讯赶来的廖进南，赶忙跪地，躬身给皇上穿袜子，一边套袜子，一边啜泣着说：

“皇上，您可万万保重龙体啊，天意如此，切不可伤心太过。”

蒋同海从开始被皇帝薅住衣领那刻就吓懵了，到现在回不过神来，他哆嗦着一步步退到墙角，听着两位内外大臣一叠连声地安慰皇上，自己不敢插嘴。

朱廷淞好容易止住悲声，任由廖进南给他套上靴子，又拿起袄子，和司衣太监一块服侍自己穿上内外衣服。

此刻传递消息的蒋同海，才颤抖着托着一个干渴血迹的三棱箭镞递给廖进南道：“啓禀皇上，就是这箭镞，直接射杀了封使君，王岱年将军把它也一并送呈皇上。”

朱廷淞此刻双目猩红，吹着後槽牙，一言不发地抓过那杯箭镞，低头仔细看着，这是一枚专门用来射重甲的“铁骨丽锥”箭镞，除了有尖利破甲的功效，还兼而有强大的杀伤力，被这样一根羽箭射伤身体的要害，基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难怪封使君没来得及就医，顷刻毙命。

大景皇帝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手里紧紧握着那枚冬族，在晨曦中迈大步向文华殿走去，着廖进南宣布辍朝一日，司礼监与礼部仪制清吏司配合封使君的葬仪。

料想封使君的遗体，再有半月左右就可以运回京城，礼部与内阁共同票拟封使君谥号。

这一个早晨，从不同渠道得知消息的重要肱骨们，走马灯似地进出皇宫。

身在中枢外围的祝微明，根本就无从得知封使君已经殉国的消息，他是照例初一丶十五丶三十进宫讲道的时候，才恰逢其会。

说实话，祝微明作为白泽，脑海里与白虎的互动情节有许多许多，一世与一世的外形不同，但如出一辙的是无论哪一世，他都是褐黄色的眼睛。

祝微明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封使君再次归天庭应卯，对他来说，还是随时能够见到，即便他这一世以封使君这个皮囊出现，他们的互动也并没有很多，对这副皮囊他还没産生足够深厚的情感。

大景皇帝看到祝微明进了大殿，联想到封使君和祝微明，都是天庭神仙人物，大概是他朱廷淞福泽不足以能承载两个仙人同时辅佐，所以才带走一个。

皇帝走到祝微明跟前，红红的眼圈似乎又有泪水盈满：“上天不欲让朕再得使君辅佑，是朕福薄。”

祝微明轻声道：“没有的事，皇上，天上的每一位神仙下凡履任，都有他的归期，逾期不归，谁都承受不住那样的惩罚。使君的归期到了，半夜他曾和臣道别，嘱托臣好好宽慰皇上，勿让皇上太过难过。”

“真的？使君曾和你道别？怎麽道别的？快和朕说说！”皇帝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一把拉住祝微明的胳膊：“快说说。”

祝微明尴尬，封使君只是和他道别，根本没有叮嘱他宽慰皇上的话，只是他看着皇上难过，自己加了一句，却没想到让皇上逼着问细节，这可怎麽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