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祝微明只好硬着头皮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皇上有所不知,其实年前,使君就应该归天庭履新职,只是始终放心不下,皇上这九边重镇初春的战事,就一拖再拖。本来临走,使君应该对皇上有个交代,但是天庭那边一看左催不动,右催不动,干脆用了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毁他肉身,迫他不得不离开,连和皇上道别都来不及。”
皇上听到这里,踉跄几步,身子撞在柱子上,倚着柱子才站稳,他闭上眼,嘴唇颤抖,又是两行泪流下来:“使君对朕,恩重如山,是朕……是朕毫无所察,否则朕这次不让他走……”
“皇上,每个人的命数是一定的,何况天上的神仙都是带着使命来凡间历练的,时候到了,任谁都没法挽留,不以这种形式走,就以其他形式走。
“皇上睿智英明,其实这些道理都明白,只是悲伤太过,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臣请皇上节哀,若日後有机缘,皇上定然还能与使君再见。切勿因一时分别伤心太过,损伤自己的万金之躯。”
大景皇帝听祝微明如此说,忽然睁开眼,定定地盯着祝微明,眼里有微光闪烁,他急切道:“朕的无尚仙师,一定有机会让朕再见一次使君,你们都是神仙,一定有办法。”
我去,祝微明不过随口安慰几句,却又给自己招来麻烦,他感觉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好不容易千妖食肆休息一天,还得进宫陪皇上悼念故人,绞尽脑汁想安慰的借口,一不留神把自己绕进去了。
“皇上,臣定会竭尽全力找机会,找到机会,一定想办法让皇上再见见使君,现在时机不成熟,我们还是着手安排使君的身後事,让他得享该有的哀荣。”
有这麽几句安慰的话,大景皇帝果然是得到了几分期冀,连连点头道:“朕得打起精神来,使君最後都在给朕征虏的任上牺牲,朕怎能辜负他的期望!”
廖进南趁势递上一杯参茶道:“皇上,喝杯热茶暖暖,您早饭一口东西也没吃呐!”
“唉……”皇上眼神黯了黯,接过茶,几口吃完把杯子放在御案上,招呼祝微明过来,一块研究封使君的墓葬选址。
二月二十这日,千妖食肆休息,这几天祝微明每天都得先去宫里点一回卯,帮着料理封使君後事,外事全由白至正带着大家干。
白至正先是自己去了趟租的酒楼,看了看工程进展,随後又带着一干人去法华寺帮忙。
赵氏带着女眷们也去法华寺帮忙,今日正好後厨缺少做粥饭的人,女眷们被安排在後厨做包子,熬粥,柳承井和白至正丶月桂君丶战山则被安排运木柴,其他男人们都去搞建筑了。
赵氏代表千妖食肆捐赠纹银五十两,寺监念佛号点长明灯,把善款登记在册。这笔钱是与祝微明事先就商量好的。
何大嫂因为大肚子,只能在家里看着几个孩子,祝雄伯就不是个能闲着乖乖玩泥巴的个性,他哪肯听何大嫂的话,他想去看干爹,想了好几天了。
趁着何大嫂进屋取小凳子的空,麻溜地骑到青鸟背上,匆匆忙忙想偷跑。却不想,青鸟刚升空不到二十丈,祝雄伯往下一看,就吓得鬼哭狼嚎起来。再说高空太冷了,急忙闭上眼,一叠连声地遣青鸟返回家里。
上次去是被战山抱在怀里飞过去的,没有亲自坐在青鸟背上朝下看,这次战山跟着白至正他们去法华寺了,没人带他去。
他是真没想到高空那麽可怕,吓得哇哇乱叫,死死抱着青鸟脖子,双腿牢牢夹住青鸟前半身,弄得青鸟差点喘不过气来,不由拍翅膀想挣脱,身子还倾斜了一下。
这下子,祝雄伯更慌了,连哭带叫:“回家,回家,呜呜……哇哇……不去干爹那里了,呜呜……吓死啦,回家!”
青鸟没办法,只好载着他又返回家里。下了地後,祝雄伯泪还没干,怎麽想怎麽不甘心,也不回答旁人问话,站了有几息工夫,忽然咚咚咚一阵跑进屋里,披了一块毯子出来,再度要骑青鸟出去。
果儿看到後连忙扯住他:“雄伯,小正哥哥不让咱们乱跑,只能在家附近玩耍,你别出去了,咱们玩牌吧?”
祝雄伯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那可不成,他好容易休息一天,不去看干爹,干爹该不开心了,今天无论如何得去一次才行。
他忽然想起看干爹每次都空手过去,显得自己又小气又没本事,于是跑进厨房对正在发面的董师傅说:“董伯伯,咱们家里有什麽好吃的?我要去看我干爹,送给他点好吃的。”
董师傅要做一家人的午饭,没去法华寺,他听祝雄伯这麽说,想了想说:“要不你稍等等,我一会烙出来椒盐芝麻烧饼你带几个?”
祝雄伯高兴地说:“嗯,那个好吃,那我先找战山去。”
说完,也不顾身後果儿的追赶,披上毯子骑在青鸟背上,径直向法华寺飞去,一边飞一边对青鸟说:“青鸟,你飞低点,我还是个小孩儿呢,飞太高摔下去,一下就成肉饼啦。”
左右两三息的工夫,就到了法华寺,祝雄伯下了青鸟,按了机关,把青鸟变回成木头鸟抱在怀里,噔噔噔一阵飞奔进法华寺里。
他也没来过法华寺,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战山,进了寺门发现到处有人走来走去,有和尚,也有普通人,他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一个又一个大殿看起来差不多,他转悠两圈看看,那些泥塑木雕的佛像个个不大像正常人,虽然他见过不同的鬼怪,多丑都吓不着他,但是这些佛像也没啥看头。
祝雄伯绕来绕去,路过的人都低头看这麽个小不点,漂亮得不像话的一个小男孩,身上披着条灰毛毯,手里抱着一个木头雕的鸟,走过来走过去,漫无目的,都觉得好玩,这是谁家孩子,和大人走散了?
祝雄伯走到香炉边,被大把燃烧的香烛熏得连打两个喷嚏,随後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过来,掏出自己的帕子蹲下身,一边和祝雄伯说话,一边给他擤了擤打出来的鼻涕。
“小施主,你是谁带来的?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祝雄伯叹了口气说:“我是来找战山的,到处找不到他,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真愁人。”
他常常听赵氏找人找不到会说野到哪里去了,他就学会了,老和尚看他小孩子装大人那副样子,不由就笑了,问道:“战山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