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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5 章（第1页）

第265章

皇上话音刚落，父老乡亲顿时七嘴八舌地聒噪起来：

“他就是个坏种！”

“张二宝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杀他都便宜他。”

“他早死了，就祸祸不了张大宝两口子，也死不了那小媳妇了。”

……

乱糟糟的说话声越吵越响，後来居然出奇一致起来：

“皇帝老爷，他该死。”

卫民望向陈宗杰，微微冷笑道：“此乃衆义。”随後，他又面向那群还在愤愤不平大喊的百姓再次大声发问道：

“张炳文是不是好人？该不该实行剐刑？”

老百姓这回不用皇帝提点，直接回答道：

“张炳文是好孩子，父母死後，一直好好养着他那混蛋二叔，再好没有……”

“他要该死，全天下就剩不下几个好人。”

“老实肯干，脾气又好，满村里出名的仁义，不单不该杀，更不该剐刑。”

有人甚至直接跪下磕头道：“求皇帝老爷开恩，放了张炳文，他是为民除害啊！”

“对对，为民除害，不该死！”

又有人接二连三跪下磕头，衆口一词——张炳文不该死！

卫民一袖子甩在陈宗杰身上，冷哼一声道：“此乃公理！”

皇上脸孔微微发红，正待开口，却见陈宗杰不等圣上示下，先急了眼，头上青筋暴起，也提高嗓门大喊道：

“卫督粮，你既说公理，衆义，何以只听几个专门选拔出来替张炳文摇旗鼓舌的人，何不招来全村人分说分说，看看其他人是何意思？这岂非以偏概全？简直是自相矛盾，公在哪里？”

皇上“啪”地一声拍响了巴掌，这一巴掌拍响後，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天子愠怒道：“陈宗杰，你要不要把这个案子由头至尾发文全国，要九州民衆公理公议一番？”

陈宗杰低头躬腰，半天才不甘道：“臣不敢！”

天子略挑眉，看向一直默不吭声的另外两名参与案件人员。只见那监察御史王逊深深低垂着脑袋，从始到终不置一词，而那个检校倒是不卑不亢，一直在观察倾听。

天子点了点王逊道：“王御史，你既参与复审，是因何认定张炳文该维持原判的磔刑？”

王逊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啓禀万岁，微臣认为无论张二宝所犯何罪，都应由律法制裁，张炳文不该私自出手，何况以下犯上，于伦理国法双重藐视，合该重判，明正为典，以儆效尤！故此核查陈主事判决虽重，然则执法规范严正，更具警示作用！”言罢，一脑袋叩在地上，不敢擡头。

天子怒道：“尔等既有督察丶复核之职，事关人命，必然不能只看一审的判词，更应该搜集一些遗漏证据，添加更多证人丶证词丶证据，严谨修补，怎可佑于初审，不再做更多工作？这岂非拿人命做儿戏丶玩忽职守丶渎职渺法行为？”

王逊吓成一摊烂泥，哆嗦着不停磕头，再不敢多说一字。

旁边的检校刘志高，刚才还不卑不亢，稍显几分从容，此刻听了皇帝这番斥责，也吓得垂下脑袋，再听得皇帝叫他上前回话，头脑先晕了起来，跪下道：

“万岁，微臣职责乃是整理寺官柴大人的案件录证供词和判词，不敢随意增删越俎代疱！”

“倒也推托得有理有据。”天子乜斜他一眼道：“递上卷宗，一旁候着。”

此刻又陆续走来几个官员，都被外围的御前侍卫拦住，无法近前。天子即刻打开初审丶复核丶以及自己亲自批判的磔刑上盖下的大红章印，如今看着一串章盖下来，显得那麽醒目刺眼，简直闹了一个让全京城人都看到的笑话，由此还搭进去一个劫法场的人命。

圣天子朱廷淞眼角肌肉抽搐，面色铁青，一把把卷宗合起来递给身边的廖进南，随後沉声道：“陈宗杰丶王逊丶刘检校，你等先各自返回原职，静候发落。”

眼看着三人诚惶诚恐地叩首退下，天子又开口问道：“行刑当日，你们有谁亲眼见一女子劫法场？”

百姓互相看着，又转头看几个後到来的官兵，虽然各自都悄声说话，却没有人敢大声言语。

廖进南轻咳一声，大声问：“衆位乡邻，你们在张炳文行刑当天，谁去了现场，请出列。”

十几个百姓中，有八九位走了出来。皇帝一看又有那对夫妻和那个戴毡帽的矮个子男人，皇帝觉得那矮个子男人口齿清楚，表达完整，就用手指着他道：“你来说说。”

那矮个子男子道：“回皇帝老爷的话，小人们一早就候在衙门口，囚车一出来，直接跟着囚车一路到刑场。小人的婆娘还拎了一壶酒，五个煮熟的鸡蛋，想着给炳文那孩子也没个亲人，没人给他收尸，关他临刑喝口断头酒也算一番情义……

“小人是真没想到，另外两个被砍头的脑袋刚落地，也就是炳文被绑上柱子，刽子手扯开他胸口衣服，正要对他下手的时候，忽然刮来一阵狂风，那风简直能把小孩儿卷到天上去。

“飞沙走石迷得人眼都睁不开，小人是真没瞧到什麽劫法场的女子，倒是天上似乎落下一个什麽怪鸟，好家夥，有一匹马大小，力大无穷，爪子直接把绑着张炳文那柱子就给拔起来，连人带柱子抓到半空，一霎时就看不到了。想来老天看着炳文那孩子可怜，派了什麽神来救他了罢！”

皇帝听到这里，示意廖进南再带那对夫妻近前回话，那夫妻中的丈夫说道：

“小人没看到女人劫法场，也没看到鸟，根本睁不开眼，小人老婆被风掀翻在地，小人忙着去扶她，等扶起她，只看到半空中一个像孔明灯般的影子，早飘老鼻子远了。後来听旁人说，有个年轻女人会妖法，刮起那阵妖风，旁的倒不清楚了。”

廖进南再问道：“你们可有谁看到更多的东西？”

百姓中再没有人出列。廖进南往南走了走，示意御前侍卫把当日刑场维持秩序的几个官兵带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