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春桃床前,看着她缩成一团的影子被窗棂割成碎片。
她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进枕套,洇出个深褐色的小圈,像极了原主被捞起时,裙角浸透的淤泥印子。
小姐温氏的药箱扣环咔嗒一响,我转头见她捏着药杵的手在抖,这毒不是普通惊悸。
老身方才搭脉,她手少阴心经有滞涩,像是她顿了顿,垂眼盯着药臼里的朱砂粉,像是被蚀骨断魂散腌过的。
我指尖在床沿攥出青白,想起前几日太医院呈给皇后的药材清单——蚀骨断魂散的主药乌头草,上个月刚被崔明柔批了二十斤。那要怎么治?
需得云锦护心衾贴身养着。温氏从药箱底层摸出个褪色的布包,展开是半幅金线云纹,这料子能引气入络,三月方得根除。
可如今她的指甲掐进布角,宫绣坊的护心衾早烧干净了。
我当夜翻出相府的宫制名录。
烛火在《内廷用度志》上跳了跳,泛黄纸页里云锦护心衾那栏,去年的申领记录停在惠妃名下。
再往后,崔明柔接任尚宫局后,每月批注都是库存耗尽旧物陈朽当焚。
小姐。小顺的声音从窗下传来,像片被风吹皱的纸。
我掀开窗纱,他正踮着脚往屋里塞个油纸包,指尖沾着炭灰,昨儿奴才去尚宫局库房,见崔姑娘亲自烧了半屋子锦缎。
这是奴才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
油纸展开是半块焦黑的云锦边角,烧剩的金线在烛下泛着血光。
我认出那是惠妃宫里的百鸟朝凤纹,针脚比宫绣坊的精细三倍。
她不是缺布。我捏着焦边的手在抖,她是怕有人用这布,想起惠妃死时的样子。
次日辰时三刻,我撑着油伞踏进宫绣坊。
正午的日头被云层滤得白,穿堂风卷着绣娘们的银针响,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耳膜上。
沈小姐大驾光临!冯嬷嬷扭着腰迎出来,脸上的粉扑得太厚,笑起来眼角堆成白霜,可是为太后寿礼的图样?
老身这就叫人取新画的凤凰涅盘图——
我要护心衾。我打断她,春桃是相府旧婢,按《宫人抚恤例》第三款,该领一匹。
冯嬷嬷的笑卡在嘴角。
她绞着帕子的手顿了顿,眼角的粉簌簌往下掉:实在不巧,昨儿刚烧了一批霉蛀的您闻,这焦味还没散呢。
风卷着焦味扑过来,甜腥里混着金线燃烧的苦。
我垂眸盯着她颤的指尖——那是常年摸绣绷的人才有的茧子,可此刻正攥着帕子往袖口里缩。
心器在识海轻震,察言观色自动展开:她眼尾细纹绷得太紧,喉结动了动,分明在背前晚想好的托词。
既是霉蛀,烧了也好。我转身要走,袖中铜管却被掌心焐得烫。
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木构吸音,瓦片藏声——可试回音壁】。
归时落了急雨。
我避在绣坊后巷的廊下,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我摸出铜管对准高墙,雨丝顺着管口爬进来,带着模糊的人声。
明柔姑娘说了,凤凰图用贡丝,护心衾换湖丝。是冯嬷嬷的尖嗓子,反正那些贱婢也活不久,湖丝够她们裹尸了。
另一道女声带着哭腔:可李姑姑病得下不了床那匹布本该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