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手语越来越流畅。
她站在牌位前,手指随着每段故事翻飞,有时笑,有时哭,有时替阿菱比画摘桂花,有时替阿月比画挡刀的动作。
第七日辰时,最后一个牌位写完时,祠堂地面突然出细微的裂响。
小姐!春桃指着地面。
青石板缝里渗出暗河的水,泛着幽蓝的光。
水面漂着无数红丝线,每根丝上都缠着米粒大的金纹——正是那日在地宫看见的归命纹。
周瞎子摸着胡子笑:地脉通了。
这些红丝原是锁她们魂魄的,如今该断了。
我取下头上母亲遗留的木簪,拔下几缕头,混着族谱里被王氏烧毁的残页灰烬,用红丝线织成一面网。
千丝判的虚影在网前浮现,声音像碎玉相击:此网承思念,可渡亡魂音。
当夜暴雨倾盆。
我守在祠堂里,春桃靠在我肩头,手心里还攥着写满名字的纸。
惊雷炸响时,忆网突然剧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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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道女声从网中溢出,像七十二只蝴蝶扑棱着翅膀:谢小姐,让我们死得像个人。
声音轻,却比雷声更震耳。
春桃猛地抬头,眼里有泪在闪,她用手语比了个字——那是我教她的。
祠堂外突然传来重重的磕头声。
我掀开门帘,看见小福子跪在雨里,浑身湿透,脸上的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娘也是代命婢。他喉咙哽住,她死前说,宁死也不让我进绣坊她说,要我活着,替她看天。
我伸手拉他起来,雨水顺着梢滴在他手背上:那你现在,就是她们的眼睛。
第二日清晨,我站在无声祠堂前,望着全府上下跪了一地。
春桃站在我身侧,手里攥着写满名字的帕子。
从今日起,沈府不再有,不再有。我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青铜上,若有谁敢再以庶女为祭,我不但诛其身,更毁其名——让他的子孙后代,提起他的名字就觉得脏。
话音未落,忆网突然泛起金光。
七十二根红丝地断裂,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腕间银链烫得厉害,系统的轰鸣几乎要震破耳膜:顶级谋士·心战统帅,觉醒倒计时:o。
午后,我在檐下整理牌位,忽然看见窗外有片红光。
抬头时,那只凤凰虚影正从云端俯冲而下,嘴里衔着枚玉佩。
它停在窗台上,玉佩一声落在案上——是原主落水那晚,被王氏推下荷花池时,从颈间扯落的翡翠双鱼佩。
玉上还沾着水痕,像谁的眼泪。
我拾起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姑娘!门房老陈的声音带着惊惶,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
说是靖王殿下星夜兼程,已过卢沟桥了!
我攥紧玉佩,望着院外被风吹动的杏黄旗。
雨过天晴,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里没有呜咽,只有清越的脆响。
顾昭珩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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