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灯楼残破的顶端,火光映着我的脸,千丝金线缠绕四肢百骸,像从血肉里生长出的神纹。
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带着焦味与未散的幻音余响。
百姓跪的跪、哭的哭,有人抱着头嘶吼着记忆复苏的剧痛,也有人怔怔望着手中熄灭的火把,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曾高举它,要将我焚于祭坛。
就在这万籁俱定、人心初醒的刹那——
“妖女惑众!扰乱灯会!拿下此女,以正视听!”
孙大人的怒喝如惊雷炸裂。
他一身官袍凛然,身后衙役列阵持刀,火把森森,铠甲铿锵,直逼而来。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只有对“异象”的恐惧与对秩序崩塌的震怒。
我是立于烈焰中的怪物,是操控人心的妖孽,是必须斩草除根的“乱序之女”。
可笑吗?
不。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缓缓低头,掌心还残留着凤冠碎金的锋利割痕,血未止,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像某种古老的誓约正在重燃。
我没有动。
只是抬起手,将手中那盏残破的莲花灯轻轻一掷——
“啪。”
灯骨碎裂,油汁四溅,几缕残香袅袅升起,在夜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弧线。
下一瞬,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街角阴影中冲出。
是老陈,那个总蹲在巷口画符驱邪的民间符师,满脸皱纹如沟壑,常年被人嗤为疯癫。
此刻他却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扑向那碎灯,颤抖着拾起一根烧焦的灯芯,凑到鼻尖一嗅,瞳孔骤缩。
“七情香……”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锤,“还有归命纹的咒印残留……这……这是禁术合炼!”
他猛地抬头,眼中竟有泪光:“当年先帝废太子案,三十六位重臣一夜之间集体上书请废储君,说太子‘逆天而行,祸乱纲常’……后来查出,全因宫中密燃此香,配合符咒侵扰心智!此案被压下,相关典籍尽数焚毁……我以为世间再无此毒……”
人群哗然。
连孙大人也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微颤。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紧,“这等大逆之术,怎会出现在京畿灯会?”
我终于迈步。
一步,落下。
千丝引悄然动,百人识海如湖面泛起涟漪,心跳节奏在同一瞬趋于一致——缓慢、沉重、共鸣。
我又走一步。
金丝自血脉中延伸,缠上断裂的梁柱,牵动残存花灯,光影微微晃动,仿佛整座城池都在随我呼吸。
我直视孙大人,声音不高,却穿透喧嚣:
“你说要拿我正法?可谁来审判那些躲在暗处,把百姓变成提线木偶的人?”
他喉结滚动,握刀的手微微抖。
“你……你有何证据?莫非还想狡辩施妖术?”
我冷笑。
指尖轻点眉心,心网轰然展开,“影织”与“千丝引”双重叠加——识海中早已复制的九指刘私藏账册,瞬间投影于半空!
一页泛黄的羊皮卷轴虚浮而出,墨迹斑驳却清晰可见:
【控念名录·佰柒拾人】
姓名、住址、亲缘关系、心理弱点、洗脑进度、献祭评级……密密麻麻,如蛛网铺展。
张婶,评级“赤诚”,弱点“丧夫之痛”,操控方式:“饲恩粉+七情香·哀念分支”
小豆娘,评级“纯善”,弱点“幼子多病”,操控方式:“梦境种念+归命纹·顺从烙印”
老吴,评级“隐忍”,弱点“曾受冤狱”,操控方式:“愧疚反噬诱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