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偏殿的空气凝固如铅。浓烈的药味与血腥气被一股更刺骨的决绝取代。所有烛火被移至榻边,炽白的光线如同无影灯,将昭昭右臂肩头那处乌黑肿胀、毒痕狰狞如蛛网攀爬的伤口,照得纤毫毕现。
陈院判枯瘦的手捏着特制的柳叶薄刃刀,刀身在烛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他额角汗珠滚落,指尖因用力而白,迟迟不敢落下。剜毒!剜的是郡主自己的血肉!稍有差池,便是毒气攻心,万劫不复!
“动手。”昭昭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即将被切割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躺在榻上,左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未愈的旧伤,借那锐痛维持着绝对的清醒。新生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强行约束着冰蚕絮的暴动,如同堤坝锁住即将溃决的毒潮。她能清晰地“看”到,那毒源如同盘踞在肩骨深处的一颗冰寒墨珠,散着蚀骨的恶意。
刀刃,终于落下。
冰冷的锋刃刺破肿胀亮的皮肤!
“呃…”昭昭闷哼一声,牙关瞬间咬紧!剧痛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巨锥,狠狠凿入骨髓!比以往任何一次毒都要剧烈百倍!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按住!”陈院判嘶声命令,声音带着哭腔。老嬷嬷和太医用尽全力压住她的肩膀和身体。
刀刃沿着毒痕边缘,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向下深入!乌黑粘稠、夹杂着细碎冰晶的毒血瞬间涌出!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与腐败甜腥的冰寒气息!
昭昭眼前阵阵黑,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新生的意志碾碎。右臂仿佛已不属于自己,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惨白的脸上淌下,浸透了鬓角的碎和身下的锦褥。她死死瞪着殿顶的藻井,瞳孔因剧痛而涣散失焦,唯有左手掐入掌心的力道,透出钢铁般的意志。
血引双生,狼符寒光
就在刀刃即将触及肩胛深处那颗毒源核心的刹那!
殿外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让开!快让开!”
四名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王府狼卫,肩扛着一块临时门板,撞开殿门冲了进来!门板上,林铁山覆盖着青铜虎面的身躯如同破碎的铁塔,一动不动!玄色劲装被毒血和烟尘浸透,多处撕裂,裸露的皮肤呈现出恐怖的青黑与暗紫交织的斑驳色块!口鼻间不断溢出乌黑粘稠的血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统领…统领不行了!”为的狼卫声音嘶哑绝望,“军医…说…数毒攻心…神仙难救…除非…除非有郡主之前的…”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榻上正在经历剜骨之痛的昭昭,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林铁山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陈院判的手猛地一抖!刀刃差点偏离!昭昭的身体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而剧烈一震!右臂剜毒的剧痛与新生的力量瞬间失衡!那颗被逼至角落的冰蚕絮毒源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爆出前所未有的冰寒反噬!乌黑的毒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陈院判的手和刀刃!
“郡主!!”惊呼声四起!
千钧一!
昭昭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被剧痛冲击得几乎溃散的意志,竟在这一刻被强行凝聚、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她不再压制!而是引导着体内那股新生的、灼热如岩浆的“血髓引”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撞向失控的毒源!同时,左手指尖猛地刺入自己刚刚剜开的、血如泉涌的伤口深处!
“噗嗤!”
指尖精准地抠住了那颗在血肉中疯狂跳动的、冰寒刺骨的毒源核心!
剧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几乎昏厥!
但她死死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借着这最后一丝清明,她猛地力!
“嗤啦——!”
伴随着令人头皮麻的筋肉撕裂声!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乌黑亮、表面布满诡异冰裂纹、散着浓郁冰寒死气的毒瘤,被她硬生生从自己肩胛深处…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