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落雪时,草原上的北蛮人,已活在地狱。
往年瑞兆的大雪,今年成了索命的天灾。
厚雪如毡,死死盖住了最后的牧草。
牛羊啃不到草料,成片倒毙,僵硬的尸体很快被新的落雪掩埋。
没了牛羊,就没了口粮。
更绝望的是,连烧火取暖的牛粪,都被冻成了铁疙瘩,用刀都敲不碎。
部落的帐篷里,老人和孩子蜷在冰冷的毛毡下,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微弱,在寂静中等待死亡降临。
绝路之上,一个叫“黑狼部”的小部落,被逼到了极限。
领巴图,派出了自己唯一的弟弟阿古拉,带着部落仅剩的几张狐狸皮,来到了朔州城下。
他不是来寻衅。
是来乞活。
消息传回镇北王府,议事堂内,杀意瞬间沸腾。
“王爷!蛮子都送上门了,哪有不杀的道理!”
朔州守将李虎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他满脸络腮胡,双眼赤红,那是被北蛮人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砍了那使者!脑袋挂在城墙上!让草原上那帮杂碎看看,敢踏进咱们朔州一步,就是这个下场!”
“李将军说得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跟这帮畜生讲什么仁慈!”
将领们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已经看到蛮人使者血溅当场的画面。
水溶坐在主位,脸色冷峻。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无声敲击,每一次起落,都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
他与北蛮人打了半辈子交道,太清楚那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今日你给他一口饭,明日他就敢带人来烧你的粮仓。
对付狼,唯一的语言,就是刀。
是把他们打到怕,打到服,打到他们听见“镇北王”三个字就肝胆俱裂。
“拖出去。”
水溶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斩了。”
“王爷。”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像一片雪花落入滚油。
议事堂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黛玉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袄,罩着银狐毛斗篷,风雪都成了她的陪衬。
她走得很慢,步履轻缓,却像踩在每一个人的心跳上。
她走到大堂中央,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一双双杀气毕露的眼睛,最后,望向水溶。
“王爷。”
她又叫了一声。
“用刀剑征服的,是土地。”
“用温暖和利益征服的,才是人心。”
“我们有机会,兵不血刃地,瓦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