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泠泠水眸紧盯着他。
须臾,他毫无意外,薄唇淡淡吐出一句,“不会。”
一滴泪不受控从瞪大的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她知道他不会放过他,又难免心存侥幸。
可他亲口判决了她的命运,不会再有任何奇迹发生了。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藏在心里的泪快要决堤,“不会,你问这些作甚?”
徒惹她伤心吗?
魏璋没有回答的她问题,反而将不知何时接在手中的一颗金桔蜜饯置于她眼前,“这是魏宣给你的?”
薛兰漪不回答他。
他继续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不开心的时候,多吃几颗蜜饯就会开心了?”
“这跟你有什麽关系?”
薛兰漪眼见他不怀好意,伸手去抢那颗蜜饯。
魏璋长臂伸开,指腹一松,最後一颗蜜饯从高处坠落,砸在青石板地面上。
溅出汁液,碎了,烂了。
魏璋此时才知,从前好几次看她将蜜饯塞满嘴巴,原不是她喜欢吃这蜜饯,而是为了强迫自己开心。
“所以,谁规定的呢?”
谁规定的,每个人都要像魏宣那样无知无畏的傻笑?
又是谁规定的人一定要无忧无虑,博爱,宽容?
魏璋碾了碾指尖粘稠的蜜汁,“是不是怕他发现你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明媚开朗,所以不敢放声哭?”
“我没有!”
“还是,怕他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没有他那般心怀天下,大公无私?”
“不是!不是!”
“魏璋,你给我住嘴!住嘴!”
薛兰漪瞳孔微缩,猛地去捂他的嘴。
魏璋的脊背往後一仰,轻易避开了她的手。
她猝不及防扑进了魏璋怀中,再仰头时,魏璋一双沉静的眼看进了她瞳孔深处。
他看到了那双雾蒙蒙的眼里,慌乱无处安放。
自幼被亲母抛弃,看着母亲跳楼自尽,甚至……
明知先帝就是母亲的心上人,明知就是先帝和母亲的畸恋毁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还要在先帝膝下讨巧卖乖,佯装纯真无邪。
这样的人,怎麽可能对这世间万物满腔热忱?
魏璋甚至怀疑,她同太子变法的初心,也与魏宣丶谢青云他们不一样。
魏宣丶谢青云他们或许真的心怀愚蠢的理想,意图天下大同。
可薛兰漪不是。
她不过是想成为魏宣丶谢青云那样的人罢了。
“不敢怨,不敢恨,也不敢哭,是怕配不上他那轮高高在上的太阳吗?”
“魏璋,你休要胡说八道!”
薛兰漪扶在他胸口处的手,紧攥住了他衣襟。
那处被血洇湿了,因为玄色看不出来,可薛兰漪的手一攥,殷红的细流便顺着薛兰漪指缝溢出来。
好像五条阴暗处滋生的蜈蚣,从他胸口,爬入她的指缝,再从她手背上蜿蜒游走。
恶心死了。
谁要跟他一样做阴暗处的蛆虫,万人唾弃?
“魏璋,你不要以为你很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