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他觉得不礼貌。自己本是江南人,山庄离着扬州也不远,只需撑个船的功夫就能到。他自然是能领着阿鹿丶杨媛去小住几日,可後者冷冰冰的脸色,一点也不卖他的帐。
叶旻以为她只是因为薛华的事还没走出来,不想搭理自己,却未曾想原本的理由,也是令人琢磨不透。
第二天一大早,叶旻打着呵欠爬出舒服的棉被,擡起头迷茫地四处瞧了瞧,合衣在铺盖面上打坐调息。
枕头是江南特有的苏绣,睡得是海南黄花木雕的大床,他有一刻甚至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修学练功是每日必做的功课,即使是没有师父教导,也该时刻谨记。
叶旻在这方面,倒是长了记性。像个弟子该有的气魄。若是寻常里,他大概也就晚一两个时辰,再匆匆穿上衣服秋裤,跑出去扎马步。
洗脸换上衣服,刚刚理清楚束发的发带,门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动静。还没细想,他连忙起身把剑背上,跑去开门。一瞧,只见绿罗裙的姑娘和白衣双刀的男子,正在比武切磋。
杨媛亮出背後的洞仙引。拂手在冒着血光的琴弦上轻轻拨动,忽儿曲调流转汇聚成剑,笔直地朝着阿鹿刺去。
阿鹿亮出兵器,双刀皆握在手中,对着飞来的利剑,侧身躲过,刀气凌冽,他纵身跃起,突然融入空气里。
叶旻瞧着不见踪影的阿鹿,不悦地撇了撇嘴。
这家夥肯定在周围,总是隐身不出来,猫腰着看别人出糗。
大大的坏!
杨媛也不急,弹奏的曲调婉转流畅,周身萦绕着淡绿色的琴音。她低眉抚弦而奏,炸眼间,身侧和身前炸出了两个身影。
叶旻眨了眨眼,伸手揉了揉再定睛一看。
我的娘喂,怎麽凭空多了两个杨媛?!!
再仔细瞧了瞧,另外两个“杨媛”悬在空气里,抱琴弹奏,好不端庄。
而本尊却站在原地,也不擡眉。眼神落在手中的洞仙引上。翠绿凤凰冒着血光,琴弦拨动,微微奏响。那是注入内力後,人与琴的共鸣。
杨媛耳边微风一扫,发丝牵动。她斜眼一瞥,指甲划过琴弦,宫音响起,霎时消失在原地。
“嗡——”
阿鹿随风闪现出真身,朝着杨媛的影子就是一波魂锁缴械。已经立刻移开的杨媛侧身一翻,跃过院子里的回廊,单手抚琴,灵动地奏响乐曲,琴音随着乐曲渐渐露出形,朝着手握双刀的阿鹿,飞快地刺去。
阿鹿迅速反身跃起,擦着琴音所形成的丝带边缘冲向杨媛。明王的刀刃快了一步,擦过杨媛的衣袂割下一片。
双刀骤然亮起灵光,阿鹿下一刀立刻挥向杨媛的脑袋。他刚对上她的脸,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略过他眼前,杨媛抱琴一步前冲,依旧一手奏乐,琴音化作利刃出鞘,直挺挺地穿透阿鹿的腹脏。
叶旻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的切磋,冷汗都流了下来打湿单衣。他低头一瞧,发带早被手心的汗打湿完了,不由心里生出一整恐慌。
杨媛是被刚刚阿鹿割破衣服招来发气,还是她本来就对他怀有戒心?
刚刚那几招,可都带着杀气啊……
阿鹿停下动作,收回双刀。温柔地瞧着杨媛说道:“怎麽样。”
“只是稍有长进,还未能真的对敌。”
杨媛抱回洞仙引,抚摸琴身,盯着自己被割下的那块衣料低语。
“你走的是内功心法,没法子立刻伤到人。况且这琴你也没碰多久,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
他拾起地上那片碎布,走到杨媛面前。
“慢慢来罢。你不是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杨媛擡眉望了他一眼,低头片刻,转身回了屋。
阿鹿瞧着那背影,垂下手来。
叶旻眨了眨眼,舒缓气氛地咳了两声,走到阿鹿身边时,却因突如其来的风灌进喉咙,忽地涨红了脸,瞪着两颗大眼睛猛烈地咳嗽起来。
阿鹿转头瞧了瞧他,拍了拍他的肩,回了屋子。
“我说……咳咳!咳!……打完架……咳咳咳……不吃饭啊!…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