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急,着了凉。”
杨媛冷静下来,深呼吸几口。
“哦。马匹已经备好,咱们现在就得走了。”
杨媛刚往前一步,就被阿鹿抓住了胳膊。
“去哪?”杨媛问道。
“自然是去霸刀山庄。”柳誉的语气轻松了些,“我仔细想过,若是去藏剑山庄,铸剑炉往来人多,多有不便。而且你的琴已经被血祭,琴音共鸣之後,恐被人发觉,所以还是回去方便。”
“现在就走?”杨媛问道。
身後的人抓着她的胳膊,捏的越来越紧,仿佛要扣进她的身体。杨媛忍着疼痛,不想回头,也不想答复。
“是的,即刻。”
“不……”阿鹿刚刚吐出这个字,柳誉便耳尖的捕捉到这一动静,眉头一皱发觉不对劲,取下背上的刀握紧在手里,大步迈过了屏风。
柳誉定睛一看,只瞧见一个抱着琴的白发女子,她披散下头发,抱着怀里的长琴,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刚刚是不是有……”
“走吧。莫要让人等急了。”杨媛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也没擡眸去看柳誉的表情,跨过他就要走。
刚走出去几步路,她突然停下来,又回过头,望着刚刚坐的位置。
“中原的雪下的凉,该加衣服了。”
说罢,挥袖离去。
柳誉自然是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霸刀山庄常年飘飞的枫叶,自然也是凉风瑟瑟。他以为她是怕冷,顺其自然想到叶墨,喊着店家添了几件披风。
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这话是什麽意思。
返回去第三日,吴霜和蒋成枫就带着一衆武林人士在霸刀山庄将柳誉等人拦截,他们不知道消息是怎麽泄露了,柳誉只想着让叶墨赶紧离开。
刚杀出一条血路,想返回去接她,只却见日夜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个凌雪阁弟子,被剖心掏肺,扔在一旁。
叶墨被千叶长生钉死在火炉上,穿透了肺腑,眼睛死死盯着天空,再也没闭上。
吴霜刚追过去,就见到柳誉用刀子割破喉咙,自尽在叶墨脚边。
还有一个人,连尸骨也没找到。
後来听叶旻说,阿鹿去了龙门荒漠,总是坐在龙门客栈的房顶上,抱着一把闪着红光的洞仙引,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到晚,从黑到白。
往来路过的人不知道他叫什麽,也不知道他从哪来,就瞧见一个已经白发的明教弟子抱着一把琴,面容仍然是青年模样,望着龙门荒凉的沙丘,眼里的淡漠,是烈日也烤不化的坚冰。
那落寞的背影,仿佛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好了吗?”
身後突然传来一个轻声的讯问,花别离写字的手顿了顿,复又继续往下写着。
“马上就写好了,还差一句话。”花别离写完最後一个字,放下毛笔仔细瞧了一遍,最後将册子合上,起身走到门口,将背篓背起,转身把草庐的门关上。
“如何?”吴霜问道,从她手中接过锄头,再将兜帽拿在怀里。
“放心啦,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记道长你跟我说的每一个字!不过道长,你怎麽记得那麽多啊,难道……其实你才是杨媛的生父,所以晓得这麽多事情?”花别离转过头,笑弯着眉眼盯着吴霜,似乎想从他嘴里再问些什麽出来。
“……莫要调侃故人。”
“嘿嘿嘿……好的好的,我保证,以後再也不提她们的名字!”花别离三指束起,捂着胸口做发誓的样子。
“……”
“但是说起来,杨媛究竟去了哪里呢?”她摸了摸下巴,望着远处万花谷的景色。
吴霜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双手的茧,那是成年累月练剑所成,他年轻时闯荡江湖,後来在纯阳宫多年不问世事,又知悉方士之法,自然是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面对花别离如此的提问,他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花别离一边采药一边唱道: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