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进士考试在都省(尚书省),放榜在南院——南院东墙专门筑了一堵一丈多高的墙,墙外还有矮墙。天还没亮,就有人从北院把榜抬到南院贴上,老百姓早早地就来等着看。
元和六年,有个叫郭东里的监生,考了好几次都没中,心里憋屈。放榜那天,他看着榜上没自己的名字,一时激动,冲破了矮墙下的荆棘篱笆,把榜都扯破了。从那以后,朝廷就先贴一张“虚榜”在都省门口,真正的榜要晚些才贴,怕再有人闹事。长安街坊都说:“郭东里太冲动,可也怪这进士科太难考,把人逼急了!”
九、冷清的谢恩——萧仿放榜无人来
有回郑薰当主考,放榜后,只有一个叫毕諴的舍人(官员)来他家谢恩——毕諴当年是郑薰录取的进士,不管啥时候都记得恩师。
可后来萧仿当主考,放榜那天,他家门口连个穿红戴紫的官员都没有。原来萧仿录取的考生,要么是穷书生,没能力来谢恩;要么是觉得萧仿声望不高,不想来。街坊们都在背后议论:“萧侍郎这主考当得,也太没面子了!”
萧仿自己倒不介意,跟家人说:“我录取的是有本事的人,不是看他们会不会来谢恩。”可这事还是成了长安城里的笑谈,连宰相都听说了。
十、五老榜——七十老翁终及第
天复元年,杜德祥当主考,录取了曹松、王希羽、刘象、柯崇、郑希颜五个人。这年刚平定了内乱,皇帝听说放了新进士,特别高兴,下诏书说:“要是有家境贫寒、怀才不遇的,把名字报上来,我特批给官做!”
杜德祥就把这五个人报了上去,皇帝真的给他们都授了“校正”的官,还下了道制书:“你们考上进士的时候,正是我平定内乱、恢复天下的时候。该给你们特殊的恩典,让你们都沾沾朝廷的光!”
这五个人里,曹松是舒州人,只会学贾司仓写诗,别的啥也不会,当时人还笑他写的推荐信像“送羊脚状”;王希羽是歙州人,文章写得好,就是年纪大。曹松和王希羽都七十多了,刘象是京兆人,柯崇、郑希颜是福建人,也都六十多了。大伙都叫这榜“五老榜”。
曹松一辈子穷,考了几十年,头都白了。接到授官的圣旨那天,他抱着圣旨哭了半天,跟老伴说:“我这辈子没白等,终于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街坊们都来围观,有人说:“曹老爹真是不容易,七十多还能中进士,这才叫‘有志者事竟成’啊!”
十一、谢恩礼——状元带队拜恩师
放榜后,状元要带着所有新进士,去主司(主考官)家谢恩。那天,新进士们都穿着新衣服,骑着马,到了主司家门口,下马排成队站好,把自己的名帖递进去。主司家的仆人把他们领进院子,都站在台阶下,面朝东。主司坐在铺好垫子的椅子上,面朝西。
主事的人喊“行礼”,状元带头,跟主司互相磕头。磕完头,状元走出来说几句感谢的话,再退回去,所有人再磕一次头,主司也回磕。然后主司说:“各位贤弟,咱们聊聊家常吧。”大伙按年纪大小排序,再谢一次恩,流程跟刚才一样。
谢完恩,主事的人又说:“请状元谢名第,其他人谢‘衣钵’——要是有人跟主司的先人同一年考上,就谢‘大衣钵’,要是沾了主司的光考上,就感动地谢。”
谢完这些,状元才能跟主司坐在一起喝酒。那会儿,好多公卿大臣都会来看热闹,坐在南边的位子上。喝几杯酒,大伙就起身,去“期集院”(新进士聚会的地方)。三天后,还要再来一次“曲谢”,主司会跟每个人说“我是怎么推荐你的”,让他们去感谢帮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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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状元是个年轻人,第一次跟主司说话,紧张得结结巴巴,主司笑着说:“别慌,以后当官要跟人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慢慢练。”大伙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街坊们扒着门缝看,都说:“这排场,比娶媳妇还热闹!”
十二、期集院的热闹——凑钱办宴叙情谊
谢恩后,新进士们都要去期集院。没下敕令授官前,每天都要去,还得去主司家两次。等三天后主司说“不用来了”,才算完。
刚到期集院那天,负责管理的“团司”手下人,先给状元行礼,再给其他新进士行礼。磕完头,有个小吏站在院子中间喊:“各位郎君就坐,成双的坐东边,单个的坐西边!”
那天的开销不少,还得凑“抽名纸钱”——每个人出十贯钱,随机抽几个人的名帖,用这钱办杂事;还有“铺底钱”,从状元到最后一名,每个人出三十贯钱,用来办宴席、买东西。
有个叫周秀才的,家里穷,拿不出三十贯钱,急得直搓手。状元看出来了,跟大伙说:“周兄家境不好,他的钱我替他出了!”其他进士也纷纷说:“我们也凑点!”周秀才感动得眼圈红,说:“以后各位要是有难处,我肯定帮忙!”期集院的热闹,不光是庆祝,更像是新兄弟的第一次相聚。
十三、过堂——新进士见宰相
皇帝下敕令授官后,新进士要去“过堂”——先去中书省见宰相,再去舍人院见中书舍人。
那天,团司提前在光范门里的东廊摆好宴席,准备好酒菜,新进士们在这等着宰相上朝。主司还会叫几个相熟的人,在别的地方聚会,这宴席的开销也不少。
宰相到齐后,堂吏过来要新进士的名帖。新进士跟着主司到中书省,宰相们排成行,在都堂门里站好。堂吏大声说:“礼部某侍郎,带领新及第进士见相公!”
很快有个小吏喊:“请主司上阶!”主司走上台阶,作个长揖就退到旁边,面朝东站好。然后状元带头,所有新进士站在台阶上。状元走出来说:“这个月某日,礼部放榜,我们有幸考上,都是靠相公们的培养,心里又感激又害怕!”说完作揖退回去,从状元开始,每个人都报自己的名字。
堂吏又喊:“请主司带生徒退下!”主司带着新进士去舍人院,舍人穿着官服,趿着鞋出来迎接,态度特别恭敬,还准备了酒。舍人坐在台阶前的垫子上,新进士们都给他磕头,舍人回磕。状元又出来说感谢的话,磕完头就退出去,在廊下等主司出来,作个揖就散了。
有个新进士第一次见宰相,紧张得腿都软了,报名字时声音抖。宰相笑着说:“年轻人别慌,以后你们也是朝廷的官,要稳住!”那进士才慢慢平静下来。
十四、慈恩塔题名——进士的荣耀
从神龙年间开始,新进士在杏园宴后,都要去慈恩寺塔下题名——找一个写得最好的同窗,把所有人的名字写在塔上。要是后来有人当了将相,就用红笔把名字描一遍,叫“朱书”。
有个叫刘秀才的,中进士后,特意找了擅长书法的同窗题名。后来他当了宰相,特意回慈恩寺,让人用红笔描自己的名字。老百姓听说了,都来围观,指着红名字说:“这就是刘宰相,当年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还有人以前没考上,后来考上了,再去看以前题名的地方,会在名字前面加个“前”字。所以有句诗说:“曾题名处添前字,送出城人乞旧衣。”长安街坊常带孩子来慈恩塔,说:“你看这些名字,都是有本事的人,你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
十五、关试——从“考生”到“官员”的最后一步
新进士还得通过“关试”——由吏部员外郎在南省考“判”(判断案件的文书),考两场。考完后授“春关”(合格证书),这才算真正从考生变成官员。
关试那天,新进士们都特别认真,毕竟这是最后一关。有个叫吴秀才的,考了三次进士才考上,关试时写判文,写得又快又好,主考官夸他“有当官的样子”。
考完后,新进士们要谢恩,那天他们叫主考官“门生”,被称作“一日门生”——过了这天,就归吏部管了。吴秀才拿到春关,激动得哭了,说:“我这辈子,终于熬出头了!”
十六、曲江宴——长安最热闹的宴席
曲江亭子在安史之乱前,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亭子,排在江边。后来叛军来了,亭子都被烧了,只剩尚书省的亭子。新进士的曲江宴,就常在这里办。
宴席结束后,大伙还会移到船上,在曲江里泛舟唱歌,这是常有的事。宴前几天,江边的集市就挤满了人,卖小吃的、卖玩具的,还有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宴那天,当官的人家几乎全家都来,有想选女婿的,十有八九会来这里——要是看中哪个新进士,就把女儿许配给他。江边上,华丽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车帘上的珍珠闪闪光,挤得水泄不通。
有回薛能当京兆尹,杨知至想带家人去曲江玩,写信给薛能借船。薛能回信说:“船已经被四十个新进士占了!”杨知至看了信,生气地说:“以前不过是个郎吏,现在敢这么无礼!”
还有开成五年,李景让中榜那年,皇帝正在守孝,还是允许新进士办宴席,只是气氛比平时文雅些。诗人赵嘏写了诗寄给他们:“天上高高月桂丛,分明三十一枝风。满怀春色向人动,遮路乱花迎马红……”
宝历年间,杨嗣复连续两年当主考。他爹杨于陵从东都洛阳来长安,杨嗣复带着新进士去潼关迎接。后来在新昌里的家里办大宴,杨于陵和他的老朋友们坐在正屋,杨嗣复带着新进士坐在两边。当时元稹、白居易都在,都当场写诗。只有刑部侍郎杨汝士的诗最后写成,元稹、白居易一看,都变了脸色——诗写得太好了:“隔坐应须赐御屏,尽将仙翰入高冥。文章旧价留鸳掖,桃李新阴在鲤庭……”
杨汝士那天喝得大醉,回家跟儿子说:“我今天,把元稹、白居易都比下去了!”曲江宴的热闹,不光是新进士的庆祝,更是长安城里一场盛大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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