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相的重量
林国栋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城北一所废弃的国际学校旧址。
苏晚梨提前一小时到达附近,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透过落地窗观察。学校铁门紧锁,锈迹斑斑,操场上的篮球架已经倒塌,教学楼玻璃破碎,像只垂死的巨兽匍匐在晨光里。
影坐在隔壁桌,伪装成普通上班族看报纸,但苏晚梨知道他外套下别着枪。傅清辞安排了四组人分散在四周,只要她出信号,三分钟内就能冲进去。
“苏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影低声提醒。
苏晚梨点头,起身走出咖啡店。初秋的早晨已有凉意,她裹紧风衣,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学校侧门——林国栋信息里说的入口。
生锈的小门虚掩着,推开时出刺耳的吱呀声。门内是条荒草丛生的小径,通往主教学楼。苏晚梨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教学楼大厅很暗,灰尘在从破窗射入的光束中飞舞。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和铁锈味,墙上还贴着十几年前的学生作品展海报,色彩早已褪去。
“晚晚。”
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苏晚梨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六十岁上下,头花白但梳得整齐,面容儒雅,戴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拄着根檀木手杖。
林国栋。
他和照片上年轻时的样子很像,只是眼角多了皱纹,背微微佝偻,但眼神依然锐利清明。
“林叔叔。”苏晚梨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林国栋笑了笑:“你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连警惕的样子都像。”他走下楼梯,手杖点在积灰的大理石地面上,“别紧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带的人在外面,我知道。”
“您怎么知道?”
“我年轻时做过情报工作。”林国栋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眼睛像婉清,鼻子和嘴巴像……另一个人。”
苏晚梨的心跳加:“谁?”
“不急。”林国栋转身,“跟我来,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他带她上到三楼,走进一间教室。桌椅都堆在角落,教室中央摆着一张老式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个牛皮纸文件袋,还有一壶茶和两个杯子。
“坐。”林国栋倒茶,“普洱,你外婆最喜欢的。她说喝茶让人清醒。”
苏晚梨坐下,但没有碰茶杯:“林叔叔,请您直接告诉我,关于我母亲,关于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国栋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怀念,悲伤,还有深深的歉疚。
“先从你妈妈说起吧。”他缓缓开口,“婉清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生命力的女孩。我和她认识时,她刚大学毕业,在对外贸易部工作。我那时已经从体制内出来,自己做生意,常去那边办事。”
他喝了口茶,目光望向窗外:“她热情,勇敢,有理想。我们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我知道她家境不好,父亲早逝,母亲是警察,工作忙,她从小就很独立。”
苏晚梨安静地听着。这些她在外婆那里听过片段,但从林国栋口中说出来,感觉不一样。
“后来,她认识了苏明城。”林国栋的语气冷下来,“那时候苏家还没现在这么显赫,苏明城刚接手家族生意,急于证明自己。他追婉清追得很紧,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提醒过婉清,说这个男人野心太大,感情在他心里排不到第一位。但她不信。”
“她爱他。”苏晚梨轻声说。
“爱得盲目。”林国栋苦笑,“后来她怀孕了,满心欢喜地告诉苏明城。结果呢?苏家正在和王家谈联姻,王美玲的父亲能给他想要的资源和地位。苏明城选择了王家,让婉清打掉孩子。”
苏晚梨握紧拳头。
“婉清不肯,从苏家跑了出来。苏明城的父亲——你爷爷,派人来威胁,说如果她敢生下孩子毁了两家联姻,就让她和她母亲在北京待不下去。”林国栋的眼神变得凌厉,“我去找过苏明城,问他到底想怎样。他说,给婉清一笔钱,让她离开北京,永远别回来。”
“所以他抛弃了她。”
“不止。”林国栋放下茶杯,“婉清怀孕七个月时,我正好要出国谈一个项目,为期三个月。我走前给她留了钱和联系方式,说有事随时找我。但她太倔,不肯接受帮助,觉得能等到苏明城回心转意。”
他顿了顿,声音颤:“等我回来时,她已经不在了。难产,大出血,医院说送来得太晚。你外婆抱着刚出生的你,站在太平间外,一滴眼泪都没掉。她说,婉清临终前一直念着两句话:一句是‘明城,你为什么不来’,另一句是‘晚晚,妈妈对不起你’。”
苏晚梨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桌面上。
“我把婉清安葬在南山公墓,最好的位置,能看见整座城市。”林国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这是她的墓。”
照片上,墓碑干净整洁,刻着“爱女陈婉清之墓”,立碑人是“母陈秀英、友林国栋”。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母亲最喜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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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直帮我妈妈扫墓?”
“每年清明,忌日,还有她的生日。”林国栋点头,“你外婆身体不好后,都是我去。她临终前,我见过她一面。她说,晚晚长大了,要回苏家报仇。我劝过,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她不听。她说,这是婉清的遗愿。”
苏晚梨擦掉眼泪:“所以您设立了信托基金?”
“对。”林国栋打开桌上的文件袋,取出一份份文件,“这是基金的所有法律文件,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日记和信件——有些可能你外婆没给你看过,这是她存在我这里的。”
他推过来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信件和几个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