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儿子热烈地回应着她。
等他们上了楼,余辛静静伫立了很久都没动身,直到小区里一大爷在这散步,才瞧见这有个一动不动的男孩。大爷问他来找谁,余辛沉默了会,一个字也说不出,转身走了。
……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余辛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定定看着沈孟青,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来愈生吗?”
沈孟青一怔,她的确时常听姜羽提起,余辛本来不想接管愈生的。
她沉沉问道:“为什么?”
“大约半年前,我把存了全部积蓄的银行卡给了我爸,打算还清他之前抚育我花费的金额,以此来避免他要挟我接管愈生。可就在前几个月,梁美林突然找上了我,时隔多年再见到她,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救救她的孩子。”
原来,梁美林的小儿子得了十分罕见的疾病,各种治疗也只能维持生命体征,几年下来几乎耗尽了梁美林和她丈夫的全部资产,可就在那时,主治医生告诉她可以去国外做个手术,有医生愿意试一试,只是医疗费用比以前都高上了不少倍。
为了在短时间内筹到钱,梁美林试过很多办法,但她身边都是穷亲戚,怎么都凑不够。
直到一天,她丈夫忽然想到了她的前夫,以及,她那个和前夫生的儿子。
余辛也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梁美林朝他苦苦哀求,声泪俱下地对他忏悔这些年没有关心过他,也不知道是梁美林太爱她的小儿子,还是余辛真的在她回溯的某一时刻感受到了一丝母爱,他当晚就回去找了余莫成。
余莫成自然知道梁美林的情况,他以此相逼,让余辛接下愈生,还威胁他不然会在遗嘱里说明把所有钱捐给慈善协会。
那段日子余辛过得很累,梁美林时不时就来找他,问他有没有办法筹到这个钱,余莫成那头又在逼迫他签字,还猝不及防地生了重病,进了医院。
沈孟青听完这个故事,不禁问他说:“那……最后你把钱给梁阿姨了,对吗?”
“嗯。”余辛眼睛低垂,眼睑处落下一块阴影,“上次你在我家,她不是来了吗,就是来和我说,她儿子手术成功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的母爱好像真的没在我身上停留过,只是她对小儿子的母爱感染到了我,让我产生了错觉。”
余辛的话让沈孟青眼眶没来由地酸胀起来,她吸了下鼻子,安慰道:“小时候,她一定是爱过你的。”
余辛耸耸肩:“或许吧。”
“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所以任何对她的情绪,都是奢求,都是本来就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没有,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他很平心静气,但不知怎的,沈孟青被触动到了,落下几滴眼泪来。
也是有人会为他流泪的。
余辛勾下腰,朝她倾身而去,伸出宽大的手掌拭去她脸颊的泪滴。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余辛轻笑着说。
他抽空递了张纸过去,沈孟青拈住纸巾鼻涕眼泪一把擦,嘴上怪罪着:“都怪你,跨年夜这么开心的时候,说这种伤心故事,心情都不好了。”
余辛大剌剌抻开两条长腿,环住沈孟青坐的椅子,他低声细语地说:“那你怎么才会心情好。”
沈孟青默了两秒,想不出。
余辛说:“想不想去看烟花?”
“都快结束了吧。”沈孟青估算着时间。
余辛不以为意:“那就自己买,去江边放。”
沈孟青眨了眨眼,这提议太过随性,但是莫名有种巨大的吸引力,诱惑着她说好。
余辛等了她会,见她不说话,便当机立断地拿起他们两人的外套:
“走吧,小泪人!”
“谁是小泪人!——”
沈孟青拌嘴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余辛拽了起来,几步出了门去。
余辛的记性极好,不过才走一次,就记住了她家到门口的路。
出来吹了吹冷风之后,沈孟青眼里的湿润很快被风吹干,脸颊绷着,再哭不出来了。
走到门口时,沈孟青望见几个进门的身影,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从警察局回来的那三人。
郝孟率先和自己女儿对上眼,她脚步一顿:“要出去?”
沈孟青尬笑了两声,余辛替她接上话,正色道:“阿姨您好,我是余辛,是沈孟青的朋友,我们打算去江边看会烟花。”
朋友?
郝孟看了沈孟青一眼,不是说是公司老板吗。
沈孟青干巴巴附和两句:“对对,看烟花去。”
三姨脑回路直,嘴巴更是跑得快:“这都开始多久了,你们才过去看啊,还能看见不?大冷天的,冻人呢。”
郝孟扯了下她,笑盈盈地说:“你们去吧,年轻人多出去玩玩。不过晚上回来要注意安全啊,今天人多。”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把孟青好好送回家。”
余辛态度诚恳道。
郝孟点了下头,让他们两人走了。
大街上还不少人,但没几辆出租车,滴滴也叫不到,余辛问了嘴这里走过去要多久,沈孟青说二十多分钟吧,两人当即决定走过去。
沈孟青从方才余辛和郝孟的照面中回过味来,小声吐槽道:“你刚刚当着我妈面喊我孟青,我都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