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学生家中尚有薄产……”
“薄产?”沈砚从怀中抽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从醉月楼账房调取的记录。过去半年,你在醉月楼的花销共计纹银二百八十七两。而你父亲三年前过世后留下的田产,去年已全部变卖,所得不过一百五十两。剩下的钱,哪来的?”
陈清浑身剧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有人给你钱。”沈砚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目光如刀,“让你接近绮罗,对不对?是谁?”
“没……没有!”陈清猛地摇头,声音尖利,“学生对绮罗是真心的!真心!那些钱……那些钱是学生替人抄书、写碑文赚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血汗钱!”
“哦?”沈砚直起身,抱起胳膊,“那你说说,案前夜,你在何处?做了什么?”
陈清的眼神开始躲闪。
“学生……学生在醉月楼后巷……等绮罗。”
“等她做什么?”
“想……想见她一面。”陈清低下头,“她前几日说,有事要跟学生说,很重要的事。但学生那晚等了很久,她都没出来。后来……后来学生喝多了,就在河边睡着了。”
“有人证明吗?”
“没……没有。”陈清的声音低下去,“那时已是子夜,河边没人。”
沈砚与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等绮罗,是为了什么事?”冷月问。
陈清抬起头,眼中又涌出泪:“她说……她说她手里有一样东西,能改变命运。她要学生带她走,离开青州,去江南,去过平凡日子。学生答应了,那晚就是去商量具体计划的……可是她没来,她……她再也不会来了……”
他捂住脸,又哭起来。
沈砚走回窗边,背对着他,声音平静:“陈清,案当晚,醉月楼的护院看见你在后巷,不止是等。你对着绮罗的窗户喊话,声音很大,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客人。你说……”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复述:“‘绮罗,你若负我,我便毁了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陈清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得厉害:“那……那是醉话!学生喝多了,胡言乱语!学生怎么可能伤害绮罗?学生爱她啊!”
“爱到想毁了她?”沈砚挑眉。
“不是的!不是的!”陈清慌乱地摆手,“学生只是一时气话!那晚学生等了太久,又喝了酒,心中苦闷,才口不择言!学生誓,绝对没有伤害绮罗!学生……学生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
冷月停下笔,抬眼看他:“你说绮罗手里有一样东西,能改变命运。是什么东西?”
陈清愣住,眼神闪烁:“她……她没说清楚。只说是一份名册,很重要,牵扯到很多大人物。她说有了这个,就能换一大笔钱,远走高飞。”
“名册?”沈砚眼神一凝,“什么样的名册?上面记着什么?”
“学生真的不知道!”陈清急得快哭出来,“绮罗不肯细说,只说知道了反而危险。学生劝她交给官府,她说官府不可信,青州城里的官,没几个干净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冷月。
冷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继续说。”她淡淡道。
陈清挣扎片刻,终于泄了气,颓然道:“她说……那东西要是交上去,大家都别想好过。所以她要自己留着,当作护身符。”
“护身符?”沈砚冷笑,“结果护住了吗?”
陈清浑身一颤,又落下泪来。
冷月合上笔录:“陈清,你暂且留在分舵,不得离开。待案情查明,自会给你交代。”
两名亲卫进来,将失魂落魄的陈清带了出去。
门关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你怎么看?”沈砚问。
“有动机,无能力。”冷月将笔录推到他面前,“情绪激烈,言语混乱,但不像是能策划密室杀人、用毒剜心的凶手。不过……他提到的‘名册’,很关键。”
沈砚拿起笔录,快浏览:“他说绮罗要带名册远走高飞,说明名册在她手里。但现场我们只找到两片碎片。剩下的部分,要么被凶手拿走了,要么……还在醉月楼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