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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井飒绝食（第1页）

第一百一十六章井飒绝食

秋风瑟瑟，万物萧索，素日人来人往的长安街市也忽然变得冷清了许多。今日眼见生意不好，商户摊贩们手插袖兜，时不时跺跺脚，一面相互攀谈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日子。

突然，街角传来一阵辚辚隆隆的巨响，衆人齐齐转头望去。十馀名执剑亮甲的金吾卫骑士昂然乘骑而来，身後是一辆黑乎乎的大铁槛车，团团被几十名骑卫包围着。每个骑士顶盔贯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充满警惕地望着周遭。

在铁槛车的後头，跟着一辆平顶洒金绣的紫帷马车，端的是颇为豪华，与前头那黑乎乎的蠢物相印成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从诏狱出来的吧？啧啧啧，这麽大的阵仗，到底是犯了什麽案子？”老长安人都知道，铁槛车是诏狱用来押送重刑犯的，一般的民间犯人可是无资格享用。想当年，谋反的胶济王，还有坏了事的柳恪言宰相那可都是享用过的，如今，这车里是谁呢？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犯了叛国罪的井飒吗？”有知道些许内情的低声道，“我一个内侄在诏狱打杂，他说，人犯已招供画押，这几日便要将其押往城外处斩了。”

“该！敢跟贵霜勾勾搭搭，都是我大郑的败类，杀得好！”一个独臂中年汉子恨恨道，“我这胳膊就是当兵时被贵霜骑兵砍断的，这些公子哥儿，成天高官厚禄，却不思皇恩民苦，多杀几个也省了些许粮米。”

“可是，”有老成些的提出了疑问，“似这等叛国重罪，怎麽不公开行刑？反而要弄出城外去处斩？”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有人眨眼道，“这个井飒母弟已伏诛，其族流配南疆，家中已无人收尸。拉到城外，现砍现埋，方便！”

“不对，不对。”老成些的摇头，“我听说这个井飒与南宫世子关系甚笃，不是没有给他收尸的人。只是依着大将军世子的显赫身份，不好公然替此人收埋，拉到城外，才好行事。”

“哦，原来如此。”衆人恍悟，纷纷赞叹道，“还是您老有高见。”

车队在长安百姓的瞩目中缓缓出了安门。当最後一骑的马蹄离开护城桥面时，车队中忽然传出一声鞭响，所有的骑士像是得到了统一号令，个个扬鞭催马，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身後留下一片片呛人的尘雾。

从早上巳时出城门，马不歇鞍地奔驰了三个时辰，回首望去，莫说长安城，便是五陵原也早甩在了身後。眼看暮色渐近，人马的影子都越拉越长，丘正杰靠近紫帷马车恭敬问道：

“相爷，天色渐晚，将士们也人困马乏了，前面十里有间驿站。是否赶去那里歇宿？”

车中传出慕容诀特有的清亮嗓音：“不行，我等所行乃秘事，这一路都不可歇于驿站。传令下去，天黑透後便野宿，让儿郎们做好准备。”

“是。”丘正杰应了一声，吩咐传令官去了，自己却靠近马车厢低语道，“相爷，并非属下贪图驿站之舒适，实有下情禀报。”

“何事？”慕容诀的声音依旧笃定。

“人犯井飒，自前日画押认罪至今，粒米未进，算来已有两日多。属下担心，人犯经不过这一路颠跛，风餐露宿。”

“竟有此事？”帷帘轻掀一角，慕容诀满面风霜却又不失媚态的脸庞半露其中，“你为什麽不早说？”

丘正杰有些惶惑：“先开始，属下以为人犯乍闻噩耗，悲恸之下无法进食，亦是人之常情，以为过两日便好了。然方才属下反复琢磨，也想起南宫世子之言，这才觉得不好，马上向相爷禀报了。”

“哦？南宫世子说什麽了？”

“之前世子力主不要向井飒透露其母弟伏诛一事，因此人性格刚烈，若闻此噩耗，定会以死相偿，不愿独生。”

“南宫世子真的这麽说的？”

“是的，属下不敢有半字胡言。”

慕容诀放下帷帘，只听轿中传来跺脚声，丘正杰马上擡手：“停驻——”

辚隆声戛然而止，慕容诀掀帘而下：“打开槛车，我要看看人犯的情况！”

“是！”丘正杰翻身下马，走到槛车後部，从腰间掏出一把长铜匙，鼓捣了一阵子，槛车後部的铁板被取下，露出一层铁栅栏。可以站在栏外查看人犯的情况，而不需将囚车洞开。

借着晚霞的晖光，慕容诀清楚地看到身穿麻布囚衣的井飒平平躺地面上，一动不动。若不是他那不时眨动的双眸尚算炯然有神，谁都以为这是一具死尸呢！当年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偏偏蓬头垢面，及腰的长发胡乱披散了一头一脸，虽是大白天，仍让人觉着一股阴森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