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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静日暖烟(第1页)

第一百三十四章静日暖烟

万伤老人被尊为神医,在贵霜王庭乃至整个草原享有至高的声誉,因此他的身後事尽量遵从中原的习俗去办。然而时气渐暖,在停棺这个问题上却不能拖延日久,最多只能七天,赶在头七当天出殡,也算是入土为安。

出殡当天一大早,王庭男男女女扶老携幼,前去送神医最後一程,整个王庭为之一空。井飒暖帐内的侍女,帐外的护卫也不例外,人去帐空,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寂之感。

百无聊赖中,井飒再一次走出暖帐,独立于山岗上,俯瞰着山下绵延十数里的王庭。无边远际的白色帐篷今日显得格外寂聊,既没有烧煮奶茶的袅袅白烟,也没有孩童在帐篷间嬉戏玩闹,与往日情形迥然两异。

手搭凉棚远望,远处有一片高岗上人头攒动,那正是万伤老人的归葬之地。贵霜与大郑交恶之前,近二十年都是和亲关系,无数工匠,医官,侍女,宦官跟着和亲公主远嫁大漠,死後都按中原习俗选一处可登高南望的岗子埋了,以表其远望故乡之意,自然万伤也不例外。

想到此处,井飒忽然心中一阵黯然,生不能还故土,死只能埋骨异乡,自己将来不也是如此?他突然理解了什麽叫做“叶落归根”,而他是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忽然眼前一片光亮闪过,原来是太阳光照射到王帐的金纛杆的反光,井飒转过身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闪耀。不仅是金纛杆在反光,守卫王帐的十名射雕卫士手中的刀鞘也是黄铜打制的,随着卫士们的游走而金光浮动,令人目眩。看来,整个王庭也只有单于寝帐的人气最旺了。

井飒突然很想去看看狐鹿姑,自从他恢复以来,两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面。虽然说已经割席断义,但人家为了给他采天山雪莲而摔折了腿,自己看都不去看一眼,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井飒不停地说服着自己,终于下定决心向那片闪耀着金光的地方走去。

守卫们见到是井飒,根本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狐鹿姑有过交待吧。井飒的手都要触碰到帐帘了,忽听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单于,这药虽苦,但对您的腿伤大有好处,你不能吐啊!”

是沐阳公主,这倒是大出井飒意料,亲师出殡,她竟然没去相送?不过略略一想,也释然了。毕竟她身怀六甲,按中原的风俗是不便列席白事的,以免有所冲撞。

帐中传来狐鹿姑因呛药而发出的猛烈咳嗽声,半晌才听他说道:“本汗自幼从不服药,有病了不起让巫师作个法,吃什麽药?弄得这帐里一股子怪味儿。”

井飒听得一阵莞尔,还是这个脾气。当年在长安时,因狐鹿姑死活不肯睡床榻,非要在院子里的吊篮里过夜,结果着了凉,又是死活不肯号脉吃药。最後还是把药做到汤里哄着他喝下的,当时他还说呢,怎麽长安的汤这麽难喝?想到当年的那段旖旎岁月,井飒不由一阵心暖。

里头的谢沐阳自是一阵哄劝,狐鹿姑似是终于捏着鼻子喝完了:“难为你了,今天万伤神医出殡,毕竟师徒情深,你都不能相送,实是本汗之过!”

“此事与单于无关,实是为了腹中孩儿,不便列席。倒是难为阿南妹妹了,才刚承宠便替臣妾揽下这事体。好在马上鄯善的公主要嫁过来了,待臣妾坐褥之时,阿南妹妹也有帮手了。”

弦外音:阿南其其格再得宠也只是个侧妃,马上又有个新的侧妃嫁进来,家世容貌决不在她之下,单于你可要分得清轻重。嫡庶有序,她俩决不能越过身为大阏氏的自己去!

狐鹿姑也是个人精,如何能听不明白?马上接茬道:“阿南行事有些冲撞不得体,你多提点她些。至于鄯善公主,脾性未知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弦外音:你做好你的正妻,别想东想西,我谁也不在乎,谁也别想拿捏我!井飒听得直摇头,暗道这二人也是有趣,世间夫妻彼此算计到这般田地,也算是绝配。忽想起自己昏迷时谢沐阳与万伤老人那段对话,不由踌躇起来:要不要提醒狐鹿姑提防着点大阏氏呢?不说心里过不去,说吧……有挑拨人家夫妻关系之嫌,正迟疑间,脚下不自觉一动。

“谁在外边?依云,出去看看。”谢沐阳十分警觉。

“是我!”没等依云出来,井飒便先开口道。

“是井飒!”狐鹿姑语中难掩欣喜,“快,快请他进来!”

井飒深吸一口气正要进去,却见大阏氏谢沐阳先出来了,身後跟着侍女依云,手里的托盘放着一个陶碗,里头还晃荡着些许药汁。井飒行过礼正要进帐,却被谢沐阳叫住:“井公子且慢,我有几句话讲!”

“大阏氏有何吩咐?”井飒恭敬揖礼。

谢沐阳向帐外走了十几步,这个距离可以保证帐中的狐鹿姑听不见二人的讲话,井飒只好跟了过去,侍女依云则在帐帘处站定。

“我要向井公子致谢,多谢井公子守口如瓶,未向任何人吐露我师之秘辛。”谢沐阳开门见山。

“在下愚钝,实不知万伤神医有何秘辛?”虽然心中大致明白,但对方未露底牌,井飒也不想把话讲得太透。

谢沐阳微微一笑:“我师悬壶济世一辈子,年近耄耋反而糊涂了,险些累及公子性命,并因此愧疚自尽,公子当真不知内情麽?”

对方既已亮底,自己也不好再故弄玄虚,井飒正色道:“圣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然人生一世,孰能无错?一念成魔,一念成仁,万伤神医一生救人无数,且已愧疚自尽,若井某因一己之私忿而毁其身後声誉,与小人何异?放过他人亦是放过自己,何况人已作古。”

谢沐阳点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敬佩的神情:“公子此言颇具禅机,胸襟更是宽广,我算放心了。”

井飒向着王帐的方向望了一眼:“大阏氏是怕井某向单于提及此事麽?那麽是多虑了。”转念一想,忽觉不对,谢沐阳如何得知此事?难道她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能听见周遭的动静?遂问道:“大阏氏如何知晓此事?”

“既然公子如此坦诚,那麽我也不该藏着掖着。”谢沐阳点点头,“听说公子苏醒後,在药帐借阅了一些医书,且查看了师傅留下的药方。因此我才有此推测,还望公子莫要介意,我本无意窥视,奈何事关先师声誉,不得不多些心眼。”

“大阏氏言重了。”井飒还待再说些什麽,却听见王帐中传出狐鹿姑焦急的喊声,“井飒怎麽还不进来?”

“快去吧,单于都等急了。”谢沐阳眼看着井飒掀帘入帐,脸上的春风渐渐凝为秋霜。

井飒一进帐,便感到一阵氤氲的温暖之气扑面而来。草原民族的帐篷都是有气孔的,一般开在帐篷的顶部,圆形,只在天气晴好时打开,好让阳光和新鲜空气直接进入,帐篷越大气孔也越大。狐鹿姑的寝帐是王庭最大的,气孔自然也最大,此时日近正午,温暖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正正落到狐鹿姑的软榻上。再加上帐中的竈火中咕嘟冒泡不断翻滚的奶茶,水汽在阳光中蒸腾而上,不远不近也围绕着狐鹿姑升腾而上,使得他整个人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环,在阳光下这光环折射出七色的光芒,整个人宛如坐在七宝莲花台上,神秘而莫测。

井飒一时看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狐鹿姑,怎麽说呢?就是美,美得神圣,美得不可侵犯,不像是在人间……

“大阏氏对你说什麽了?弄得你整个人跟傻了一样。”见他呆住,狐鹿姑半打趣半认真地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井飒肃然:“单于为了贱臣,特意前往天山采摘雪莲,以致于受此重伤,贱臣特来探视,以表感谢之意。”官样话,一字不差。

狐鹿姑紫眸中满是失望:“你一定要对我这样讲话吗?你我之间,何需一个‘谢’字?”

“单于此言差矣,单于为贵霜国君,一举一动牵动草原万千生灵,请单于自重身份。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单于今後万不可如此行事。”井飒说得很认真,明明不需要他自己亲自攀援摘花,他非要逞强,为的是什麽?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感动?偏不能给他这样的感觉,不然以後他还会如此行事。想到此,井飒狠了狠心:“若是单于以为如此,井某便能忘动母弟之死,那便错了。席已割,义已绝,断无和合之可能!”

他转身要走,却被狐鹿姑死死牵住了後衣襟。井飒不敢转身去面对那双绝美的眸子,却也狠不下心来扯断那块襟布,只听见狐鹿姑颤抖的声音在问:“井飒,你真的……真的不能原谅我麽?”

“不能!”井飒狠心猛地一转,眼风略略一瞟,却见狐鹿姑手中已攥着一块撕下的襟布。他也不敢再看,逃也似地掀帘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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