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是。”他说,眼底淡淡的笑意,“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沈如晚不知怎么说,语塞,“这么珍贵的丹药,一到手就服用?“
长孙寒耸耸肩。
“若真是心有魔障,就算吃了再多破障丹,又有何用?”他语气平和,不紧不慢,“倘若心无魔障,什么时候服用这丹药又有什么区别?拿到手就吃和珍藏三五年再吃又能有什么区别?
“今晚回去就把它吃了,还能占个出炉未久、药性完好的便宜。”
沈如晚拈着那玉瓶,只觉愕然。
听他这么一说,好似当真是那么回事——这破障丹竟像是一点用也没有、纯粹图个新鲜了。
“你这个人——”她嗔怪一句,忽而生出些无名的怅惘来,“长孙师兄,你是不是不信魔障?“
好像也该如此。
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生心魔、成魔障、求而不得执念成空,单单是把“心魔”与“长孙寒”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都让人觉得荒诞。
长孙寒声线微沉,“我信魔障难解,也信执念难以放下,但我不信一颗灵丹妙药就能药到病除,我不信破障丹真能化解心魔、消解魔障,就算服下丹药后当真觉得有用,那也不是真的释然破障了。”
一颗灵丹入腹,一切魔障消解,那执念还能叫执念、魔障还能称作魔障吗?都说修仙先修心,神通为外物,再好的丹药也不过是外物,又怎么去解道心?
“我只信,倘若真要破障,必要向本心去寻。”长孙寒沉声说。
沈如晚很浅地笑了一笑。
“长孙师兄,所以你是长孙师兄。”她语焉不详地叹了口气,“可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道心坚定的,就算是虚妄的破障,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去追逐,这样一枚鸡肋的破障丹也会有价无市。”
长孙寒定定地看着她,“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沈妹你不会。”
沈如晚错愕地抬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的?”
长孙寒垂头笑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可我知道。”
颠三倒四的,听也听不懂。
“也许你看错了呢?”沈如晚不依不饶,“我就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倘若我有心魔,又正好得到了破障丹,说不定我就直接服用、一了百了,何必折磨自己?“
长孙寒目光落在她眉眼,很平和,并不反驳,只是微微地笑了,“你是吗?“
语调平平,并不预设答案。
答案要从她自己心里去寻。
沈如晚忽而不作声了。
长孙寒低声笑了。
“那我今晚回去就吃,还等什么?”沈如晚赌气,“明早我就知道这破障丹到底能不能助益突破了——倘若我没结丹,邵元康这家伙就等着我去找他算账吧!“
长孙寒大笑。
“真吃?”他问。
价值千金尚且有价无市的珍稀丹药,当真就在这么三言两语里做了决定?还是说,因为这三言两语出自他?
沈如晚也他,“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长孙寒挑起眉又落下。
“行,那我也吃,明早咱们一见面就知道邵元康这小子有没有以次充好骗人了。”他说,“要是没结丹,算账的时候带我一个。”
沈如晚轻轻哼了一声,唇角却轻轻翘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破障丹的功效摆在那里,服用后总归是有些作用的,否则也不可能受人追捧了。
“也不知服用了这破障丹后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平复?”沈如晚一边延着山道向前走,一边琢磨着,“不如明日约在傍晚见吧——就定在百味塔见,这样也省得我们醒来的时间对不上,彼此找来找去。”
长孙寒已收起了玉瓶,余光瞥着她,从善如流,“好。”
沈如晚心满意足地收起玉瓶。
她抬起头,一怔,“这是回第九阁的路。”
长孙寒不动声色,点点头,“是的。”
沈如晚慢慢偏过头。
“你不回剑阁吗?”她犹疑。
“回。”长孙寒点头,“送你到第九阁,我就回剑阁去。”
沈如晚偏开脸,望着前方,不看他,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故意正经又忍不住地轻笑,“有这个必要吗?都在宗门内,明天又要见面,就差这么一点时间吗?”
长孙寒沉吟起来,没回答。
沈如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应,不由狐疑地转过头来。
长孙寒等她转过来,才仿佛苦思冥想得到了答案,装模作样地点头,“差,就差这么一点时间,一息一瞬都缺,多看沈师味一眼都能叫我心满意足。”
油嘴滑舌的,真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