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摇了摇头。
她目光仍落在写有李家发家史的书上,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扳倒李家。
她思来想去半晌,一时没个头绪。
仔细思索了半天,她视线落在插在筒子的糖人上。
这糖人是那日阿悔做给她的,当时她看着好看,没舍得吃,一直在手跟前放着。
这糖人不会化,这几天下来,保存得也是好好的。
凝眸望着那糖人,她伸手取了过来。
美好的回忆历历在目,不过不到一周,她却不承想,会跟自己最亲的人天人两隔。
她脑海里忆起那日的种种,锥心的痛漫了上来。
蓦然之间,在那日与阿悔丶琅羲同游长街时,所见所闻的画面里,她想起了那两个路人大哥,谈论的有关金城郡受灾一事。
彼时琅羲告诉她,金城郡并没有发大水,黄河未决堤。
但建安城里穿的却是,黄河发了大水,导致金城郡以及附近其他县城受灾严重。
起初,她只当是寻常谣传,未加深究。
但此刻想来,任何传言都必有源头。
能掀起这般议论,其中或许另有蹊跷。
更何况,这次赈灾事宜,由李幸全权主导。
李幸此人,从那日路人的讨论中就可知。
他官声清正,毫无负面之词。可她从观星宴会一事早已看出,这或许只是他维持的一个形象而已。
他能对自己儿子杀人,一点不觉愧疚,甚至可以平静看着她,那眼神甚至觉得她大题小做,无理取闹。
这样的人,又怎麽会将普通百姓的命当回事?
囚车里拉的那几个倒卖受灾粮的囚犯,是拿来给朝廷交差的也说不定。
事情若由旁人负责,她或许不会猜忌至此。
但既然是李幸主持……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些许疑虑。
她觉得此事可能有隐情。
既然有隐情,就值得去查个明白。
不管金城郡遭的是暴雨之灾,还是黄河决堤之灾。抑或者是,有人借题发挥,散布虚假谣言。
她都要亲手揭开这层迷雾。
有了头绪,她才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也沉了几分。
她一手拿着糖人,另一只手的掌心按在书案上,借力站起身。
坐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
侍立一旁的翠微弯腰上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咸柳阁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那扇绘有独鹤展翅的屏风上。鹤影清冷,羽翼如生,仿佛随时都要破屏而出。
“回寝殿罢,居令。”她说,嗓音透着疲惫。
宋蔼应了个“是”,接着指挥两个婢子在前头掌灯。
六角宫灯将蜿蜒的小路照得明亮,出了咸柳阁时,她不经意望向西厢房。
那里已看不见点明的烛火。
给阿悔下葬那日,不得已被叫走的顾相执于半夜归来。
隔着一扇门,他的手在门外举起又落下,最後还是转身离开。
常虞山命他去朔阳替他办一件事,他不想打扰她休息,没有跟她当面告别,留下一封书信後,便连夜带人赶去了朔阳。
在信中,她还得知,他一回来就要去御史台上任,得知了他被降职一事。
不是御马监的人,他也没合适的理由留在泓诤馆,留下只会招来是非。
因此他的东西,梅年也已于白日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