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早已谋定的计划那臣…便拭目以待,恭……
李太医用煮开沸水浸泡过的丝绸,剪成小块方布,搓拈成团,沾着甘草丶黄柏丶金银花熬成的药汁,仔细清理着创口。
丝绸质地柔软,不会像棉布那样,有可能会留下棉絮在伤口里,造成二次感染。
白日里光线足够明亮,足以看清他背部纵横交错,重叠在一起,有些地方可见血肉外翻的鞭痕。
从肩胛骨到後腰处,不见一块儿完好的皮肉。
好在行刑的人有手下留情,不然四十鞭下去,饶是神仙来了也撑不住。
看着他背部皮开肉绽的伤,羽涅眉头紧锁,急切问:“如何李太医,此伤会不会伤到内里?”
李太医说话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仍然用银镊子有条不紊继续清理伤口:“按照目前情形看,桓少傅的伤幸好没有见骨,因而不会伤到内里,公主尽管放心。”
没伤到内里就是好事,这样的伤最容易引起其他并发症,重者甚至会伤到肾脏。
要伤口不会被感染,她总觉光用药草汁跟金疮药清理伤口并不保险。
这会儿要是有酒精就好了,她身上原带的酒精,全都被落在靖远。
此刻她想拿来用都没可能。
思索至此,她忽然想起过往,转而问榻上的人:“先前我给你的酒精,大人可否都留着?”
伤口带来的剧痛导致桓恂无法深度深呼吸。
他气息微弱,嗓音浅淡:“在书房架子第二格抽屉中,应丶应当还剩下一瓶。”
此时她无暇问他其他几瓶怎用得这样快,只转头紧急朝卢近侍道:“麻烦卢近侍快快取来。”
卢近侍此人,除了桓恂,谁的命令都不爱听。
搁到之前,他或许还不会听她的。
可水是流动的,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桓恂对待这位他曾经看不惯的小道长态度已大为不同。
更何况桓恂先前的叮嘱言犹在耳,他没反驳地应下了羽涅的吩咐,转身便快步往书房而去拿东西。
没一会儿,他已拿了剩下的唯一一瓶酒精过来。
羽涅从卢近侍手上接过,转头给了太医:“快将此物给桓大人使用。”
不知药性药名,李太医踌躇着不敢贸然用。
见状,羽涅快速给他介绍完酒精的功效,末了她更是以自身性命担保,此药绝不会有毒,李太医闻之神色稍霁,才敢用酒精给桓恂清理起伤口来。
酒精清创效果奇佳,然其引发的灼痛,亦远非金疮药丶药草汁这些可比。
哪怕在沙场受过无数次伤,有时条件不允许还得刮骨疗伤的桓恂,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激得浑身一颤。额角鬓边汗水出得更多,脊背肌肉陡然绷紧,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对不起啊。”她瞧见他的反应,眼中含着歉意,轻声道:“用酒精的不好处就是,它带来的灼痛感会很重。”
原本她想说,她技术不好,做出来的酒精纯度医用性跟医生经常使用的肯定有点儿差别,话在出口时,她意识到在场的人太多,担心引起他人多想,便没说出来。
他哼笑了声,侧过脸去看她,眼神掺着几分精疲力竭般的戏谑:“这般痛感,我险些以为,公主打算谋杀微臣,要了微臣这条命。”
她耳根一红,倒没别过脸去:“桓少傅这副样子还有闲心说笑,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馀,大人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
她故意回他:“那大人要小心,说不定哪日折到我手中也未可知。”
“如此,那臣…便拭目以待,恭候殿下‘发落’。”他调笑般地说完,身後背又传来一阵剧痛,脸色苍白。
正在看李太医细心清理伤口的吴婶,看到他这般被伤口来回折磨,忍不住抹起眼泪,难受不已:
“我们子竞为国尽忠,身上那些旧伤就不说了。就算他是练家子,也经不住这麽打啊。那些个士族为了自身,抓住一点把柄就不依不饶,竟让他受这样重的惩罚,别说是老身,要是让远在北疆战场的严都督知道,他该有多心疼。”
谢骋跟着道:“这些世家大族欺人太甚,日後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他们几个人一句接着一句,一直站在人群身後的萧成衍,罕见地一言未发。
他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心思并不在谢骋跟吴婶几人的言语上停留,他们的交谈甚至一字都未入他的耳中。
自打羽涅方才进来跟他匆匆打完招呼之後,他整副心神,全然系于她一人之身。
刚刚她跟桓恂之间的交谈,她说话时的神态,尽数落于他眼中。
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萧小王爷,毕生头一回,有了挫败之感。